文/钟微
编辑/小C
国庆节假期，大学生林杰（化名）没有回老家。呆在空落落的宿舍里，林杰羡慕地看着在朋友圈中的诗和远方，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这是林杰度过的最艰难的一周。
两个月前，因看中火牛视频的高回报率，他把大部分积蓄投到这个平台中。在尝到甜头后，林杰没有及时收手，反而期待着更高的收益。只是这一等，换来希望落空。
9月下旬，火牛视频的投资收益率变少、白皮书出现变动、充值及提现业务关闭……这个打着区块链+抖音的小视频平台，陷入了 “跑路”疑云。
此前的火牛白皮书
平时里热闹的交流群因为被禁言，在漫长的假期变得安静。投资者们转向了“维权”群。
“今天火牛能提现吗？”
“不能。”
这是长假期间群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对话。在每一次对话结束后，群中人便会嬉笑怒骂、追悔感伤，随后维权群再度陷入沉寂。
火牛官网宣传图
沉寂背后，有些人还奢望着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而有人已经放弃挣扎。
打着区块链+抖音的旗号，火牛视频曾是用户和主播们的“天使”，如今却悄然变成了他们的“噩梦”。
1
一张只有数字的空头支票？
10月1日，火牛官网公告称，公司决定从剩余的团队基金和生态基金中拿出合计696万元回馈给用户和主播（不含生态和团队）。
这是否是一张口头支票？群里有所争议。
但目前用户们仍无法提现，即使资金到账，躺在账户里的也只是个数字。
从9月27日起，火牛视频的用户发现无法提现。火牛也在一则名为《支付通道受恶意投诉影响服务暂停》的公告中作出解释， “由于竞争对手与部分过激用户有组织地编造各种理由，制作PS截图，煽动恶意投诉，现支付宝、微信、第三方支付通道，均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暂停了服务，导致从12点后就无法充值，目前也已经被关闭提现。”
这份看起来“真诚”的公告，似乎说服了一部分用户。当日下午，主播“七粥”试图踢掉那些完全唱衰、时而爆粗口的粉丝， “现在（火牛）没倒不是万幸吗？你们还把提现通道给投诉关了。”她相信着火牛的第三方支付通道迟早会重新开启。
火牛视频 来源：网络
与此同时，“火牛要跑路了”的传闻不绝于耳。
网友“昵称不能为空”在交流群里开玩笑说道：“别人庞氏骗局、健康猫什么的都能顶半年啊！”其言下之意，便是讽刺火牛撑不过3个月就“暴雷”。
玩笑背后，只剩叹息。
如果几个月前没有接触火牛视频，他们的生活是否会变得不同。
只是，一切没有如果，也不可能重头再来。
2
兑换比例降至千分之一，回本需27.4年
今年7月，林杰在逛贴吧时被一个帖子吸引。“区块链和短视频也可以放在一起？还能赚钱？”带着疑惑，林杰下载了火牛视频，看完APP上的打赏挖矿、分红规则，他拿出1000块生活费充了值。
在白皮书中，火牛视频将打赏火钻（FB）的概念等同于“挖矿”，火钻发行总量为100亿，其中50%来自“打赏挖矿”。“打赏挖矿”又分为两类，免费打赏指的是内容生产者、打赏者、分享者挖出总量10%的火钻；而付费打赏则是主播、打赏者、经纪人挖出总量40%的火钻，并同步解冻剩余50%的火钻。
“火牛官方会将每日收入的80%用于分红，有了火钻，就有权享受分红。”小杰告诉锌财经记者，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项目，但网上的教程告诉他，获得火钻最快的方式，是人民币充值，按1:10的比例，获得了打赏道具“火票”，就能用火票向主播打赏，从而获得火钻。
“当时1000块平均每天可拿到10000火钻，火钻可通过微信或者支付宝提现，每天可收回来100元，10天之后回本，之后的每天都是纯赚。”
他不知道的是，有人找到了更赚钱的方法。很多火牛视频玩家会申请两个账号，一个上传视频，做主播号；一个是用户号，用来给自己的主播号打赏。这样主播号和用户号可各得100元每天，5天就能回本。
林杰之前有过两个疑惑。在官网下载APP时，他发现火牛视频并没有在苹果APP Store上线，曾怀疑过这个APP是否正规。而他手中的火钻不像比特币一样可以在交易所交易，“看起来顶多是个‘Q币’。”
在收益面前，林杰还是放松了警惕。他把大部分零花钱投了进去，打算赚个国庆旅游的路费。
但火牛视频并没有能让林杰如愿。9月份，火牛官网修改了白皮书，承诺的“80%”分红比例修改为“x%”，而“分红”二字也变成了“回馈”。
新旧白皮书比较 来源：网络
从9月中旬到9月25日，火牛视频官方4次修改火票与火钻的兑换比例。最终，以1000元计算，从每天可得100元降到了0.1元，回本时间变为1万天，相当于27.4年！
此后，百度贴吧中出现疑似火牛CEO景风的帖子，他表示，降分红是因为公司已经无法回旋资金，如果按照之前的分红比例，公司可能10天都撑不下去。根据蓝鲸财经报道，帖子中留下的个人手机号码确是景风的联系方式，只是目前尚处于关机状态。
更为诡异的是，为火牛视频“背书”的顾问集体消失了，其中包括微软亚洲工程院院长张宏江、土豆网创始人CEO王微、氪星球创始人孙剑锋、折800 CTO陈治国、国双科技副总裁许云等人。
新旧白皮书比较 来源：网络
无论是火牛官网，还是最新版的白皮书，团队成员只剩下景风的大头照高高挂起。王微、孙剑锋则分别通过微博、媒体表态，试图与火牛撇清关系。
此前王微发布的微博，现已删除。 来源：网络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火牛官网的白皮书已不见踪影。
3
火牛重蹈Fcoin覆辙
火牛视频并非从出生起，就被打上资金盘的烙印。
跟据兴业证券研报数据显示， 今年 7 月短视频行业MAU达 5.08 亿，同比增长79.5%，用户使用时长在移动互联网用户使用总时长占比达 9.2%，已排到所有细分行业第三名，成流量新高地。
要在众多短视频平台中脱颖而出，火牛选择了短视频+区块链的玩法。因此，白皮书显示，在7月上线后，在短短两个多月时间里，火牛已经拥有了近1400万注册用户。
上线之初，火牛常与两个标签连在一起：“Fcoin”和“趣头条”。
Fcoin曾因为推出“交易挖矿”而引起了整个区块链领域的震动，上线仅半月，交易量雄踞全球榜首。但此后，Fcoin维权事件爆发，“交易挖矿”也戏称为“交易挖韭菜坟”。现今，披着Fcoin外衣的火牛视频，还没能成功上位，却重蹈覆辙。
打赏即挖矿 来源：火牛白皮书
亦有人质疑火牛视频与区块链本质并无联系，只是借区块链的热点和思维推广。
Bepal CEO胡园泉认为，火牛发行的火钻不是基于区块链的Token，仅仅是平台积分。在推广部分，提出了区块链领域惯用的“打赏即挖矿”的概念。虽然对火钻的分红也声称公开、透明、公平等，事实上这只是中心化的平台积分。
“火牛的技术平台没有区块链所秉持的公平公正透明，甚至连白皮书和分红的比例都是官方随意调整。其修改白皮书的行为，不符合区块链领域历来的社区自治精神。” 胡园泉告诉锌财经，“这些东西可以佐证火牛视频是一个伪区块链项目。”
至于使用“趣头条”模式，一家国内知名科技媒体曾将火牛视频称之为“短视频的新玩法”，用“网赚”模式玩转短视频，并认为“趣头条的营收和成本结构，同样适用于火牛视频。”但相比与趣头条的10000:1的兑换汇率，玩转1000:1的火牛视频显得更诱人。
事实上，两者在本质上都是用现金提现诱导用户注册，但趣头条并无用户充值端口，反观火牛视频，则在白皮书中以高额分红诱导用户充值，并不断诱导着后来者加入“充值”大军。
火牛攻略
一些谨慎的投资者早已看出端倪。自今年整个P2P行业雷声四起后，投资者有了谨慎的理由。26岁的李明铭是位有三年投资经验的P2P玩家，但还是在火牛视频中触了雷。 “火牛视频我玩得不是很认真，一开始就觉得是骗子平台。哪有那么高的收益？但我还是禁不住群里那些人分享出来的收益的诱惑，忍不住投了点。” 李明铭懊恼地表示。
他认为，除了高收益，还有很多细节也透露出火牛的“不靠谱”。火牛看起来与其他短视频APP无异，但它的视频都是从抖音等短视频搬运过来的，视频评论区也大多被羊毛党占领，都在刷广告。
而在粉丝群里，被用户质疑最多的则是，火牛视频始终没有上线APP Store，是以邀请码的方式吸引IOS用户。这不禁令用户疑惑，火牛视频是否有传销性质。
浙江泽鼎律师事务所律师夏谨言告诉锌财经：“从平台大肆宣传以高额分红引诱用户充值以持有火钻，而火钻的作用仅为分红收益等情况看来，火牛平台是涉嫌非法集资类犯罪的。至于是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还是集资诈骗罪，要根据警方搜集到的证据来定性。”
因此她建议平台用户报警。“这类刑事案件中，搜集证据的工作由公安机关负责，我国的刑侦手段是比较先进的，修改规则、白皮书等也没有意义的。”
事发后，林杰加入了几个维权群，密切关注着火牛视频与景风的消息。他已对维权没有抱有太大希望，只是想看看最新动态。“
国庆后，林杰继续他的大学生活。每每听到P2P、高收益率平台，他都会眉头一皱。“也不能说被骗吧，就当是买了个教训。”
生活仍在继续，他现在最期待的，是寒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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