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企业家最直白也最无力的诋毁,就是给他扣上一顶“资本家”的大帽子。现在,手里拎着这顶帽子四处寻找目标的人比过去多了。我想这大概是由于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资本对人的异化,继而对资本采取一种仇恨的态度。
心怀仇恨的人需要一个具体的对象以表达他的愤怒,因此“资本家”自然而然成了行走的活靶子。愤怒让人愉悦,因为它伴随着情绪的宣泄,但愤怒也容易让人失去理性、惰于思考。那些随时准备给别人扣上帽子的人,很可能连“资本家”到底是什么都不曾思考。
对资本家的定义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而当下最显著的变化就是对其定义的扩大化。有人说“二马”是资本家,有人大骂柳传志是买办、资本家,有人说美团的王兴也是资本家,就连中国企业家的代表人物任正非也有人说是资本家。照这么看,所有企业家都成了资本家。
按照传统的定义资本家是指占有生产要素,依靠经营企业、雇佣劳动者来获得利润的人。 资本家与企业家的区别关键不在于后半句而在于前半句,与资本家相比,中国的企业家并不占有生产要素,严格地说并不完全占有生产要素。比如土地和企业的核心资产。
在传统的资本家定义中,资本家与劳动者站在对立面,但在现代化企业管理制度下,企业家与劳动者有着许多不可分割的共同利益。
比如成熟的晋升体系和股权激励措施,像华为就是一家典型的“全员持股”的企业,这种制度让劳动者在为企业创造利润的同时,也获得了一己私利。实际的情况更可能是,员工各自追逐一己私利的同时为企业创造了利润。
此外,在看到“资本家”赚取利润的同时,也应该看到“资本家”及其企业在履行社会责任方面做出的贡献。这也是现代企业家与传统定义下的资本家的一个显著区别。像华为这样的科技公司甚至与国家的利益紧密捆绑在一起,企业的科技实力最终会凝聚为国家的综合竞争力。
真正让人们愤怒、痛恨的是什么?我想应该是那些眼中只有利润无视社会责任的企业家。那样的企业家更接近于传统定义的资本家。
还有一些人所愤怒的并非资本对人异化,也非资本家与劳动者的不平等关系,他所真正愤怒的乃是自己没有处在不公平中的有利地位。或者更直白地说,他们痛恨的是自己不是资本家。就像法国学者托克维尔所言:人们似乎热爱自由,其实只是痛恨主子。
在这些愤怒的人心里,装着单纯的自以为是的正义,似是而非的正义感给了他们虚张声势的底气。他们恨不得把所有他们眼中的“资本家”推向审判台、绞刑架。
正义是神圣的,但神圣往往催生单纯。1415年,当捷克的宗教改革者扬·胡斯被推上火刑架时,一个虔诚的农民拿起一块木柴添加到柴堆上,他说出了一句话:“神圣的单纯”。
当神圣的正义被无知和单纯所裹挟,必将有无辜者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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