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观众所见,《道士下山》的演员阵容不可谓不豪华,改编自徐皓峰同名武侠小说的剧本也不算差,然而,陈凯歌还是没能讲好这个故事。他的问题在于,急于通过故事以及剧中人物之口完成自我的表达,结果却连一个简单的故事也没能讲好。
去年,《道士下山》一书的作者徐皓峰曾现身《锵锵三人行》与窦文涛聊了许多中国民间武术相关的故事,那一次是为了他的另一本著作《逝去的武林》造势。写小说和拍电影除了表现形式上的差异,实际上还是一回事,作品的好坏与否在于能否向读者和观众呈现出一个精彩的故事。
能够拍出《霸王别姬》和《孩子王》的陈凯歌并不缺少用电影语言讲故事的能力,但《道士下山》却在故事情节的连贯性和逻辑性上存在明显的硬伤,该交代的背景没有交代,反而在可有可无的戏份上用力过猛。范伟饰演的崔道宁如何完成了从道士到西医的身份转换,貌美如花的林志玲又为何会委身于一个道士,这些有悖常理的情节设置,影片没有做任何背景交待,虽然这并不影响故事的完整性。
道士何安下身为整个故事的线索,实际上对情节推动的作用并不明显,许多因果早已注定,有没有他的参与都会发生,许多人说何安下真是个丧门星,到哪儿哪儿死人,其实除了他主动杀死的那对儿“奸夫淫妇”,其他人的死跟他关系真的不大。而且何安下为师傅报仇而行凶这一情节设置也缺乏足够的合理性,心怀怨恨便起杀意,对一个从未下过山的小道士而言同样不合常理,况且即便是杀了这二人,与接下来的故事情节也没有直接的承接关系。
中国武侠片似乎从来都没能跳出一个模式,好像谁跟谁之间都有着深仇大恨,见面就打,急眼就杀,能动手绝不吵吵,哪怕一句话能解释清楚,也绝不给对方留解释的机会。演员打得卖力,观众看着也过瘾,毕竟在真实生活里谁也不能这么“快意恩仇”,电影的作用很多时候在于满足观众对另一种身份的想象。可是观众的想象可以没有边界,镜头表现却不能过头。太过离谱,观众都会替导演不好意思。
在对功夫的镜头表现上,陈凯歌同样犯了有悖常识的错误。好端端一个武侠片竟然毫无预兆地成了科幻片。“隔山打牛”的演示,恐怕连对中国功夫充满好奇的外国人看了都要笑掉大牙,还不如前些年因上演“隔空打人”被逐出师门的闫芳“大师”的把戏能够唬人。至于将太阳和月亮的光芒融入到体内的功夫,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了。民间武术即便再玄妙,也还有几分可信度,如此夸张的镜头表现实在令人捧腹。
散落于乡野的武侠故事,诱人之处在于其猎奇性,奇闻异事向来都是坊间热议的话题。它的另一诱人之处在于,所谓“江湖”始终是个亦真亦幻般的存在,许多高深莫测的武术家和其身怀的绝技既不可证其实,也无法证其伪。道士下山这个片子按照科幻片的标准是没问题的,但是按照武侠片的标准显然已经超出了民间武术的范围。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够看出其中的荒谬之处,不知道陈凯歌出于何种考虑。
据说张震为出演《道士下山》査老板这个角色提前接受了两个月的武术训练,郭富城还特意请来太极拳老师教他练拳,而从群众演员开始就一心想演功夫片的王宝强为了何安下这个角色等了两年时间。然而,这些努力却并未派上什么用场,因为片中几乎所有的打斗场面都靠特效和威亚来实现了。
故事情节松散且缺乏逻辑,武侠电影拍出了科幻效果,演员的努力毁于拙劣的特技,这对陈凯歌来说,实在是个悲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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