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付方案无疑是P2P退出的核心。一方面,它必须符合实际的情况;另一方面,它必须得到多数出借人的认可。
12月3日宣布良退的铜板街在12月10日公布了一个“选择题”:
A“本金分期兑付”方案:即保障全体出借人网贷待兑付本金,预计于2020年6月30日前完成兑付。
B“本金优先分期兑付,存款利息劣后分期分配”方案:即保障全体出借人网贷待兑付本金并参照银行存款利息分配收益,预计于2020年12月31日前完成分配。
其用意是,“投票分布结果将作为确定兑付方案的重要依据”。注意,只是重要依据,而不是简单的票决。这两个选项的基调都是保障原始本金(俗称“老本”)安全,但含义略有不同。如果多数人选择了B方案,则意味着,大多数人还是希望有一定的收益的,对未来的预期相对乐观;如果多数人选择了A,所表达的则是,比起收益来说,原始本金的安全要重要得多。对未来的预期也相对悲观,毕竟,多半年时间,变数增多,不确定性和风险都更多。
投票通道已于12月14日开启,将于12月24日截止。期望在投资金本息100%兑付的人(“高期望出借人”)在极力说服大家抵制投票。那么,大多数人会去投吗?影响投不投的关键因素有哪些?
投票结果检验谁真正代表多数人利益
铜板街这个选择题表明了一个基本事实:100%本息兑付,它做不到。而高期望出借人在各个渠道——官方的,或出借人自己的微博、微信或非官方的微信群、qq群上——发声,在监管、媒体、信访、律师、铜板街App社区等施压,也在明确地表达:我不满意!然而,铜板街良退涉及4万余人,真正在各个渠道积极发声的人,还是少数。否则,铜板街10号公布的方案就不是征求意见稿了。
现在,双方都需要争取沉默的大多数出借人的支持。因此,铜板街和活跃的高期望出借人都宣称自己是4万出借人根本利益的代表。例如,铜板街CEO何俊在一封“泄露”的内部信中称,“我们是客户资产的守护者!”而一些出借人KOL(意见领袖)也动不动高呼,“我们四万人,决不答应!”
因此,投票结果便成为检验哪一种兑付主张代表多数人利益的一个标志,谁获胜,谁就获得了代表多数人利益的正当性:
不投票的人很多:铜板街的兑付方案是诚意不足的闭门造车;
投票的人很多(不管投哪一个选项):主张在投资金本息全额兑付的人是“孤家寡人”。
只要结果呈现出一边倒的情形,博弈双方对投票本身的质疑,例如操纵投票、数据作假,除非有关键性的实锤证据,否则只会是无足轻重的噪音。
激进做法得不到多数人的认同
不过,即使是投票率极低,一些激进的做法也不可能获得多数人的支持,因为“硬伤”太明显。具体有以下几种代表性倾向:
“即使不要钱了,也要让铜板街股东、高管如何如何”:这种行为非常不理性,多输;
“追缴高管分红和员工工资,以保障本息全额兑付。”它需要前提:1.成功立案;2.超出了合理报酬的范畴。光满足第一个条件就是下下策,是绝大多数人摒弃的方向;
“铜板街高管必须砸锅卖铁来保证出借人的利益”:这既不符合《公司法》,也不符合情理,也违背常识,不厚道;
“兑付必须又全又快:即在投本金100%全额兑付,且必须快速完成,在X月X日之前完成。”这很好啊,为什么得不到多数人的支持呢?很简单,它太完美了,完美到极度不现实——除非铜板街老板家里有矿,否则是不可能做到的。债权处置和提前变现,都非常繁琐,需要时间。就拿银行来说,至少要去拍卖债务人的抵押物,这能快吗?快不了。
影响因素1:谁的主张能保障新客户的原始本金安全
无论从哪个角度——法律的、契约的、道德的、道义的——讲“历史收益也是出借人的钱”,都不能忽略这个事实:收益,不管是历史收益,还是预期收益,其地位和意义都远不及原始本金;只有原始本金,才配得上“血汗钱”这三个字。
因此,不管是活跃的高期望出借人,还是铜板街,谁要敢动这份“血汗钱”,谁的主张让多数人的原始本金处在一个高风险场域之中,谁就会很快失败。打个比方,仅仅是收益受损,只是皮肉伤;但老本受损,则是伤筋动骨,两者有本质的区别。不能认识到这一点,那一定是白费工夫。
一般而言,在铜板街当前以保障原始本金为核心原则的兑付方案中,老客户受损的绝对值是最多的,而只以利息在投的老客户的感受最为直接。但是,这些老客户的愤怒、抗争,很可能也来自于他们自己都未充分意识到的事实:其原始本金已完全无风险,全部落袋为安或大部分无虞,但新客户和部分在投金额较大的老客户,其原始本金还悬在空中。因此,高期望出借人想要成功抵制投票,就必须说服新客户等,自己的主张能够保证其原始本金绝对安全。
想象一下这样一个对话:
老客户:大家不要投票!不要被铜板街骗了!不要投票!不要投票!不要投票!
新客户:你的“老本”都在手了!人家承诺把这部分钱刚兑给我呢!
老客户:?
……
老客户不要以为自己在微信群、qq群里、微博上没看到这种疑问,就认为这个问题并不存在。新客户们只是不说,或不敢说罢了,因为说了,要么被当成铜板街的“水军”,要么被当成傻子,会被群起而攻之。
从投票来说,这个问题可以转化为,在投的出借人中,老客户占比有多少。如果他们人数多,那投票就是一场打脸秀。反之,如果他们的数量有限,不足以左右结果,那么,就必须有实质的措施能够降低新客户对自己原始本金安全的焦虑。
影响因素2:新老客户之间是否存在利益冲突
在上面的分析中,新老客户只是存在利益的分歧,并不存在利益的冲突。然而,存在这种可能性吗?
存在。这个逻辑,与要求立案的人和绝不允许立案的人之间的矛盾是相似的。而且,在发言的人中,动机和目的可能是多元的,活跃者未必是真正为出借人的利益着想的。例如,难道没有人想借机推广自己的人设或自媒体吗?有没有趁机浑水摸鱼使得自己能“名正言顺”“心安理得”地逃废债呢?……
假如新客户认为死磕本息100%兑付的客户很可能会挤占自己本金的兑付;如果新客户认为活跃出借人中不乏按闹分配的信奉者,其隐秘的目的是获得“绿色通道”、优先兑付的特权……那就不是分歧和偏差,而是冲突了。再就是,这个方案,明显有以老客户的历史收益来保障新客户原始本金安全的成分。
影响因素3:对当前形势下的债权逾期、坏账预期是悲观还是乐观
铜板街在发布征求意见版的兑付方案中陈述了制定方案的3个理由:
逾期与坏账上升
逾期追偿困难
风险准备金耗尽
第三点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它的规模本身不会太大,耗尽是迟早的事情,对兑付能力不具关键性价值。重点在于逾期和坏账、以及催收。
如果沉默的多数人对未来很乐观,形势一片大好,那铜板街不过是在“卖惨”,是在耍小聪明,一定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多数人没那么乐观甚至很悲观,那活跃的高期望出借人的热情可能就是他们眼中的冒进和自嗨了。而且,这种差异,不只是体现新老客户的诉求差异,即便是老客户内部,也极具“杀伤力”:原始本金仍大部分在投的老客户,如果持悲观的预期,去投票的倾向是极大的。
债权这种金融产品,逾期或坏账的原因就是不还钱。不还钱,有两个原因,不愿还,还不出。一般的债权,还有抵押物可以降低风险。而P2P资产,因为基本没什么抵押,本质上是一种风险较高的次级债。这也是为什么这个行业的催收问题相对突出的原因。
论还款意愿,老赖最低,一开始就没想还钱,对征信记录也没那么重视,但毕竟是少数,而且,要成为老赖,也没那么容易。论还款能力,年轻人压力最大,因为他们是多头借债、寅吃卯粮的主要群体。这不奇怪,因为他们的收入在增长。但是,如果经济形势没那么好,年轻人就业状况不佳,找到满意工作的比例不高,那P2P逾期的概率的确是很高的。
因此,像有个经验法则所说的,“卖菜大妈和买菜阿姨都在谈论股市时,股市就见顶了,该撤了”。同理,活跃的高期望客户也可以想一想、问一问,周围的年轻人就业状况怎么样?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即使铜板街给出一个让你笑醒的兑付方案,也要打个问号才是。
第二件事,去网上看看打击套路贷和暴力催收的案件,都是什么样的公司与之有关。在高压状态下,铜板街的资产供应商有没有被殃及池鱼的可能性?考虑一下,如果波及到了,意味着什么?而且,老客户不这么想,新客户也会去这么想。
最后,写几句可能会被视为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送给各位出借人:
记住,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记住,日子还长着呢,“除了生死,其他都是擦伤”。
记住,如果有人作恶,“恶人自有恶人磨。”
如果大多数人选择了A方案,那么,对一直复投的忠诚老客户来说,有点冤。因此,不管是出于多年相伴而行的情感,还是出于商业利益的从长计议,希望铜板街在最终方案中考虑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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