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华为的制裁：危害电信行业、全球半导体行业及美国经济

美国针对华为的新贸易政策瓦解了电子行业与全球贸易之间的关系网，对美国半导体行业的领导地位构成了威胁。

• 该政策的影响远远超过了许多美国公司已经开始遭受的5%–15%的销售损失（该损失甚至可能达到40%以上），削弱了研发支出和美国半导体企业的竞争力。

• 中国很可能会进行报复，且已立志要通过加大对本国半导体行业的投资来减少对进口半导体的依赖。

• 与此同时，新贸易政策导致业界陷入混乱，迫使华为开始储备芯片并寻找芯片的替代供应商，也让无线电信行业，尤其是5G领域，感到了阵阵寒意。

美国不应妖魔化中国、华为和其他中国公司，而应制定全面的贸易政策，承认并考虑中国的自身利益，并制定长期策略，以维持和提升美国的创新实力。

分析

2020年5月15日，中美关系再度恶化，特朗普政府宣布将暂停美国公司对华为的所有半导体销售。出于对美国控制范围之外的半导体交易的不满，特朗普政府表示将禁止世界上任何使用美国半导体设备的制造商向华为销售半导体，并对任何不配合的国家实施制裁。在新的半导体销售政策生效前，各厂商有120天的缓冲期来进行调整。

内布拉斯加州参议员Ben Sasse（共和党）表示，“美国需要扼杀华为。”在2016年的选举中，大多数内布拉斯加州选民都是特朗普的支持者。特朗普任命的国务卿迈克·蓬佩奥最近表示，“华为设备是特洛伊木马”，暗示华为设备中隐藏了恶意软件和后门。

为什么美国政府如此强烈地反对华为?

二战以来，各国纷纷实现了重建和现代化，并从不断扩大的全球贸易中受益。相对而言，这降低了美国的重要性。一些美国工人和社区不得不面临生产转移至海外的局面，而一些美国人则指责中国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美国的对华“鹰派”人士把特朗普推上了总统宝座，他们指责中国，有时甚至把一些与中国毫无关系的问题归咎于中国。

起初，特朗普似乎是利用对华为的威胁作为贸易谈判的筹码，但此次对华为的新政策远不止于此。在中美贸易协议似乎已经完全破裂之际，我们认为，华为作为中国现代化和技术进步的象征，尤其是由于其在5G领域的优势，使得该公司遭到了美国的攻击。众所周知，5G可以通过提高通信效率助力世界各地的企业实现转型。

抨击华为和中国符合特朗普选民的意愿，也帮助特朗普转移了公众对美国政府应对新冠肺炎不力的视线。截至发稿，美国的新冠肺炎死亡人数已超过10万人。

有关中美贸易战不断升级的始末以及对华为指控的逐一分析超出了本文的研究范围。可以这么说，华为的反对者几乎或根本没有拿出任何证据来证明华为从事不法行为。

短期影响

台积电和其他使用美国半导体设备生产芯片的晶圆厂已在120天的缓冲期结束前增加了芯片产能，尤其是使用7nm CMOS工艺制程的手机芯片产能，这些芯片主要流向华为和高通的手机客户。这些芯片包括海思的麒麟810、麒麟980和高通的骁龙855处理器，主要用于4G和5G智能手机。在美国的新政策出台之前，7nm芯片的需求过大，导致台积电产能紧张。

全球超过60%的半导体由高通等无晶圆厂芯片公司设计，并由台积电、格芯、联华电子、中芯国际、力晶芯片和三星等代工企业生产。手机芯片，尤其是处理器，几乎全部来自无晶圆厂。所有这些代工厂都使用了美国的半导体设备。

华为无法在不违反美国新政策的情况下，简单地从海思芯片切换到联发科甚至紫光展锐芯片，因为这些公司都是无晶圆厂，而且帮助其代工的晶圆厂都使用美国半导体设备生产芯片：

• 美国半导体设备制造商包括应用材料、KLA、泰瑞达、泛林集团和Cohu。这几家公司在半导体生产设备市场所占的份额合计约为50%。

• 美国制造的半导体设备包括服务供应商用于芯片封装和测试的设备，如日月光半导体、安靠科技、矽品精密工业公司、STATS ChipPAC、力成科技、CORWIL Technology和颀邦科技等。

• 尽管没有确切的数据，但Strategy  Analytics估计超过90%的半导体都或多或少地使用了美国的半导体设备。

尽管许多半导体设备公司都成立于美国，且总部仍设在美国，但他们都是拥有全球办事处和生产基地的全球性公司，且所有半导体设备的零部件都来自世界各地。

制造混乱：美国的这项新政策迫使半导体行业的高管们重新审视其产品线、生产伙伴关系、客户和分销商，也让许多律师不得不重新审视针对这项政策不同反应的后果。不少半导体公司告诉我们，他们正在寻找新政策中的漏洞和解决办法，从而以某种方式继续向华为供货。单是这项政策造成的混乱就对整个电子行业起到了抑制作用。

我们怀疑美国能否禁售境外使用美国半导体设备生产的半导体。当美国宣布针对华为的新政策时，中国半导体股价飙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特朗普新政策将帮助中国实现半导体的自给自足，这一点显然得到了中国半导体企业投资者的认可。

长期影响

如果美国新政策得到充分实施、执行和遵守，那么几乎所有销往华为的半导体产品都会被叫停，从而使华为难以生产手机、蜂窝网络设备或其它电子系统。这对华为来说将会是非常艰难的时期。华为在全球拥有超过19.4万名员工，仅在美国就有1,000多名员工。但是，华为将找到替代供应源，届时这一政策很可能会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

• 华为每年采购约200亿美元的半导体，占全球4,000亿美元半导体市场的5%。

• Strategy Analytics估计，华为采购的用于电信行业的半导体约占半导体采购总额的12%至15%。在2019年的智能手机出货量中，华为约占17%，仅次于三星，领先于苹果。在无线网络设备领域，2019年华为所占份额约为50%。

基于上述预测和公开财报，若不与华为开展业务，美国半导体公司每年将损失近70亿美元。大多数美国半导体公司都不愿透露具体与华为有多少业务往来，以下是我们的预估：

• 博通曾表示，对华为的销售额占其年销售额的8.7%，约合20亿美元。

• Strategy Analytics估计，英特尔每年向华为出售至少15亿美元的数据中心芯片。

• 美光科技主要向华为供应手机闪存。2019年上半年，对华为的销售额占其总销售额的13%，约合11亿美元。未来这部分业务可能会割让给竞争对手三星和SK海力士。

• Skyworks每年向华为销售的半导体多达4.5亿美元，占其总销售额的12%。

• 2019年第一季度，Qorvo对华为的销售占其总销售额的22%，约合1.7亿美元。

• 美国对华为的制裁还包括软件。谷歌已停止向华为提供安卓操作系统。制裁前，华为智能手机约占谷歌安卓智能手机操作系统销售额的20%。

• 台积电主要为高通、联发科和博通等无晶圆厂公司代工芯片。这些公司向华为销售的芯片可能占其销售总额的10%。台积电主要使用美国半导体设备生产芯片，并表示将遵守美国的新政策。

2019年，当针对华为的第一轮制裁生效时，大多数美国半导体公司都获得了美国政府颁发的临时出口许可证，尤其是针对手机芯片的许可证。根据新政策，所有许可证将于2020年8月到期，届时所有使用美国设备生产的半导体都必须停止向华为出口。

虽然全球半导体销售额下滑5%看似并不严重，但新政策将严重冲击美国公司，并将对全球产生影响。

• 中国可能会进行贸易报复。不要忘了，除了购买美国半导体产品，中国还是美国最大的贸易伙伴，每年从美国进口的商品超过1,200亿美元，包括电子产品、农产品、原材料和大宗商品等。

o   虽然华为会找到替代的半导体供应商，但苹果如何在不使用中国零件和设施的情况下生产智能手机？新工厂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建成的，况且还需要投入。

o   华为追加了其子公司海思的订单，并表示将自主研发服务器芯片、FPGA芯片和其他无线基础设施芯片。目前这些芯片主要来自美国公司。

o   新政策还对小米等其他中国电信公司产生了寒蝉效应。据报道，小米也追加了芯片订单，以应对未来的不确定性。

美国将失去半导体领域的领先地位。波士顿咨询公司（BCG）发布的报告《How Restrictions to Trade with China Could End US Leadership in Semiconductors》显示，中美贸易战以及针对华为的新政策可能会终结美国在半导体领域的领先地位。美国半导体公司销售额的下滑意味着研发支出的缩减，这可能会对竞争激烈的半导体行业带来毁灭性的影响。报告显示，中美贸易战的进一步升级将带来一系列连锁反应，可能导致全球半导体需求减少近40%。

• 中国半导体产业成大赢家。中国政府表示将向中国经济注入超过一万亿美元，以刺激对5G和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投资，从而减少对外国进口技术的依赖。该项投资将超出“中国制造2025”计划的投资总额。

• 5G部署推迟。如果华为无法提供无线网络设备，将影响全球的5G部署进度。华为是3GPP的重要成员，3GPP主导了5G标准的制定。此外，华为还是领先的5G开发者和5G专利持有者。对华为和5G而言，幸运的是，全球许多无线运营商都已承诺使用华为设备部署5G。但是，华为需要半导体芯片才能继续生产5G设备。

打压华为不是上策，美国应该怎么做？

美国针对华为的新政策瓦解了电子行业和全球贸易之间的关系网。在电子行业中，芯片的设计、生产、封装和测试、焊接以及组装等各个生产环节分别由来自世界各地的工厂完成。根据比较优势经济法则，各个国家的工厂负责不同的生产环节。正是因为这种分工合作，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视、智能手机和其它各类电子产品的价格才变得更加经济实惠，并帮助几乎全世界的消费者创造和积累财富。

美国半导体产业是全球供应链的主要受益者。进一步升级对华为和中国的贸易制裁将带来毁灭性后果，在当前新冠肺炎导致全球经济放缓之际，后果将尤为严重。

美国不应妖魔化中国、华为和其他中国公司，而应制定全面的贸易政策，承认并考虑中国的自身利益，并制定长期策略，以维持和提升美国的创新实力。

半导体和无线行业是真正的全球性行业，这两个领域的创新能造福全世界的国家和人民。任何会破坏这些行业的做法都是疯狂的。各国需携手应对全人类面临的共同挑战，如科学进步、经济发展、流行病和全球变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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