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南京博物院开幕的大陆地区首次以中国古代女性文物为主题的展览“温·婉——中国古代女性文物大展”如犹抱琵琶的绝世佳人千呼万唤始出来。细腻的、秀雅的、活泼的、可爱的画作和物件成了那些历史长河中的佳人们曾经生活的证据,为当今观众打开一扇窗口,得以窥见中国古代女性的群像。让我们跟随本次大展策展人南京博物院古代艺术研究所曹清女士一同来感受这份独属于中国古代女性的活色生香。
“侬好伐”一开口,曹清带着江南女子的隽雅灵秀,笑意盈盈。她介绍到,本次展览分为形塑女性、女仕日常、才媛集艺、笔端容功四个方面,展示了南京博物院藏女性相关文物和借自山西博物院的珍贵宋代彩绘壁画,诠释了历史长河中中国女性的聪慧和才智,也为中国女性艺术史研究提供了丰富的史料。
任熊 瑶宫秋扇图
活色生香的美丽人生
“云想衣裳花想容”,美丽是古往今来女子们不懈的追求。“这是晚清海上画派的代表任熊所绘的‘瑶宫秋扇图’,这美人的发型是明末清初流行的一种时尚发髻:牡丹髻,由于造型如牡丹盛开瓣瓣有致而得名。”眼前这位任熊笔下的美人线条潇洒,笔致细腻,设色浓丽,手执鹦鹉纨扇姿容秀丽,颔首低眉,欲迎还羞,高高的发髻十分精致。“侬可晓得这发髻有多高?”曹清笑谈,“牡丹髻一开始流行在江南地区,当时富庶的苏州就好像现在的时尚之都巴黎。诗人尤侗有诗云:闻说江南高一尺,六宫争学牡丹头,一方面可见当时这种发型的流行程度,另一方面从这诗里就能看到这发髻高达‘一尺’,当然古尺会比今尺短,那也有27厘米左右的高度了。梳一个牡丹髻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不禁感叹,古时的女子们为了那三千青丝的美丽造型真是竭尽所能。
展出的清代《古代仕女行乐图》卷,全卷长1361.2厘米,全景式地展现了古代女子丰富多彩的文娱宴饮,描绘了20余个活动场景,图中上百位女子无论发髻衣褶,还是体态开相,都细腻饱满,敷色温雅,形象美丽。画面中关于蹴鞠的一段描绘非常精彩,当代的观众应该很难能想象到那些纤弱的女子们竟会以激烈的“中国足球”度过闲暇时光。“蹴鞠产生于上古时期的军事训练,唐代发展成全民运动,宫廷内外,平民闾巷都有踢球的身影,宋徽宗赵佶就是个蹴鞠迷。”曹清介绍,“连女子都乐于参与,不过她们是以踢球踢得高和能踢出花样为胜。”图中一女子正聚精会神地向上踢球,与之相对的女子则一手高举,一手垂后,袖带飘起,似乎接着要做争先的动作,不论是正在踢球还是围观女子的动态、神情都把握得相当到位,真是一场扣人心弦的对决。此外,画卷还展现了荡秋千、斗百草、投壶、泛舟、女红、演奏、下棋、品茗、书画、采摘等趣味盎然的活动,我们似乎可以听到亭台楼阁、廊桥飞檐中缭绕着女子们的欢声笑语与情意绵绵。
抚琴
千姿百媚的审美标签
像《古代仕女行乐图》卷这样描绘的亭台楼阁,水榭香闺,虽然欢声笑语却是一片没有成年男子的女子乐园,曹清说,“由于社会限制,古代女子的生活空间相对封闭。”由男性主导的社会,塑造的女性形象难免会贴上他们所习惯的审美标签。汉女的颀长妖娆、风姿绰约,唐女的丰硕雍容、静穆瑰丽,明清时期女相的柔弱忧郁、秀雅清丽。
“江南第一风流才子”唐伯虎所绘的《吹箫仕女图》陈列在步道始端。画中描绘了一名盛妆仕女,步摇珥簪,披帛轻曳,珠络齐眉而垂,颔首吹箫的美好形态。然而仕女神情黯然,箫声凄厉伴随凉风摧袭,衣带微荡,似有若无的哀伤不免令人叹息,看似这春愁闺怨了无着计,却是那才子笔端无限情思的观照,遂使画中佳人呼之欲出。此画以“三白法”描绘女子形貌,突出粉颊红颜之美,晕染精工,端庄明妍。
在古代女性“德、容、言、工”的“四德”要求下,女性除了外在容貌之美,更设置了品德、言行、劳作的规范。是如在本次展览中首次公开亮相的《袁节母韩孺人小影》图卷就体现了对女性道德上的“审美标准”。这幅19米长卷的作者为清代松江女画家陆淡容,其创作的初衷是为赞美独自养子、为夫守节15年的义母韩孺人。在长卷上,蒋元益、王鸣盛等24位男性文人题以诗文,表达对这位节母的尊崇。另外,展出的三寸金莲、纺织机、女红刺绣等文物也无不从侧面勾勒了一群安心相夫教子、墨守三从四德的女性形象。
蹴鞠
珠帘深闺的笔墨自抒
在男女尊卑的社会条件下,深闺中的女性能够接受艺术教育的机会寥若星辰,然而有一些女子由于自身的才华与命运的垂青,在历史的艺术舞台上留下了自己的倩影。诚然,古代女性的才艺能否得到展示与认可一方面取决于自身,另一方面取决于与她们关系最为亲近的男性的教养和对她欣赏宽容的态度。
有一位走上绘画舞台的幸运儿——元代的著名女性艺术家管道昇的作品就呈现出另一种风貌。她是元代著名画家赵孟頫的妻子,世称“管夫人”。大家闺秀的她家资殷实,天资聪颖,有着深厚的文化基础。28岁嫁于赵孟頫,从此夫妻恩爱,志趣相投,一同品书论画,相濡以沫,被称为“万古是式”的才媛典范。
那些美好的女性画家们在珠帘深闺中,用笔墨开辟了一小片精神自留地,用丹青抒发自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闺中生活的寄托,对春去又春来的感知。
明代才媛叶小鸾尝言“流水题红,无非柔荑写恨;盈襜采绿,亦因纤素书情。故春日回文,逞掺掺于机锦;秋风捣练,响皎皎于砧声。是以魏殿神针,更夸巧制;玉奴弦索,不负时名”,概括了古今女子对于书画翰墨、机杼织绣所倾注的热情。曹清说“中国古代女性的艺术作品,尤其是书画,虽然在晚明清初这个时段,被推向历史的前台,能见度有所提高,但由于种种原因,她们的作品能阅世流传实属不易,我们这里仅仅展示了她们面纱的一角。”纵观展览,这“面纱的一角”却不似“管中窥豹”,一代代女性的温柔传承,带着我们感知到那些娉袅温婉的古代女子们或笑或哀或喜或悲的美丽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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