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
进入21世纪以来，信息技术的广泛渗透带动了群体性技术革命。新科技飞速发展和交叉融合加快了创新的效率，推动了产业组织以生产方式转变、智能机器制造、分销渠道缩短、服务模式变革等为代表的大规模“进化”过程。产业组织变革调整了全球经济运行趋势，包括企业形态、竞争优势、贸易模式、劳动力需求和价格决定因素等，都在因此发生质变。
新科技革命以广泛渗透、高速发展、交叉融合创新为特征
普适性科技广泛渗透。
普适性科技是指得到广泛应用、可促进多领域创新的科学技术，在以往科技革命中蒸汽机和电力充当过该角色，此次科技革命中信息技术扮演了这一角色。网络化、数字化及其创新应用广泛而深入地影响着人类：互联网信息总量从2006年至2011年提升了12倍，涵盖了从技术文档、社交活动、生理健康和娱乐媒体等一切与人类活动有关的数据；信息科技相关创新每隔2至3年发生一次突破，且渗透速度达到在6至18个月内覆盖70%以上的人群。
新兴科技及应用高速发展。计算机及相关电子元器件成本效率近30年来呈指数增长（图1）；3D打印技术2012年至2013年市场规模翻番，预计未来年增长率超过20%；微型机电传感器广泛应用于可穿戴设备和汽车电子产品等领域，市场规模预计在2013年至2018年年增长率将超过10%。
应用互相融合、整合创新。机器人制造同大数据、云计算、移动互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相互融合步伐加快,军用无人机、自动驾驶汽车、家政服务机器人已经成为现实。材料科学与数字模拟技术结合缔造出自动成型材料，且有望大幅改进严苛条件下如太空中的制造行为。
新科技革命浪潮推动产业组织“进化”
集体化工厂生产转变为分散化社会生产。新科技创造出标准通讯协议和方法，使得人们可以在任意地点使用同一通讯手段、利用同一信息资源进行信息处理，这为产品研发、设计和制造的分散化奠定了工具基础，借此开创了“众包”等社会化生产方式。“众包”通过把任务直接分包给普通大众，创造出以往集体化工厂生产无法创造的奇迹。例如，在线游戏CellSlider的数万玩家在2年时间内帮助英国癌症中心分析超过250万张图像；维基百科通过接受超过3万网民平等持续的贡献，成为全球引用最多的知识库，其月平均访问量高达4亿人。
智能机器不断替代人类劳动。智能机器自出现起就开始不断替代人类劳动，早期的替代局限于简单重复体力劳动，随着成本降低及算法效率改进，其范围逐渐拓展至大规模精细化作业和部分需要“思考”的脑力劳动：大量工业机器人投入到生产线中进行精细化生产，这一趋势在老龄化问题突出的日本尤为明显，该国工业机器人应用比例高达33%（图2）；人工智能等算法还进一步投入到语言处理、程式运算中实现对语言和数据的分析，例如福布斯网站上撰写公司损益简报的程序和报税网站TurboTax。
分销渠道大幅缩短。在消费品零售领域各级传统经销商数量大幅减少，电商吞噬着市场份额。以我国为例，2009年至2014年，电商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比例由2%提升至10%；在可数字化的消费领域如音乐等行业中，互联网将大量实物信息载体及相关传统企业挤出产业链，导致传统唱片行业在2000至2012年间被“挤出”近50%的市场份额和76%的收入。
传统的服务模式受到新技术冲击。大众生活工具、方式和内容等方面被信息化改造。人们工作和生活的需求更加依赖计算机和智能手机来满足，购物、交往、工作和学习等活动更多依靠网络完成。社交、媒体、音乐和金融等领域都发生了颠覆性的创新。
产业组织“进化”促使全球经济“升级”
企业形态向高新技术密集型聚集。自1980年至2013年，美国高新技术密集型企业吸纳了全社会80%的工程师，创造出全国85%的专利数（图3）和60%的出口额，它比经济总体增速快30%，它的产品比传统行业产品价格平均低20%左右。并且高新技术密集型产业还提供更多就业机会和工资溢价（图4），由此驱动，高新技术密集型势必会成为企业形态的主流。
竞争优势由知识密集型技术主导。传统上，国家竞争优势被界定为自然资源丰富、资本实力雄厚或劳动力廉价。这些传统优势都受新科技冲击而弱化，自然资源丰富的国家会随大宗商品价格起伏而出现兴衰，资本实力雄厚的国家受到资本回报率持续走低的抑制，劳动力廉价的国家面临人力被智能机器替代的威胁。唯有持续创新、引领科技潮流的国家才能保持繁荣。对于发展知识密集型技术以维护竞争优势，发达国家已形成共识，美日德等国相继出台了振兴高端制造业的相关战略。
“分散生产、就地销售”成为大国区域贸易和国际贸易新模式。机器人制造效率的大幅提升和分散化生产方式，帮助发达国家控制成本，进一步加强竞争力，助力“再工业化”进程。例如德国“工业4.0”实现消费者直接向智能工厂定制商品且价格更低；日本制造业企业通过增加“小生产线”和“机械细胞生产”带来生产线缩短40%及成本下降30%至80%。
用工要求向高学历倾斜，劳动市场分化加大。高新技术密集型产业对受过高等教育的劳动力有着巨大需求，而对其他学历劳动力需求大幅减少。根据对美国高新技术密集型产业的调查，大专及以上学历人员雇佣占比从1968年的25%上升到2013年的75%。需求不对称导致各个学历人群实际薪资走势从1980年以来呈现巨大分化。
价格透明度和生产效率提高带来物价下行压力。互联网销售使消费者以极低成本进行比价，大幅挤压售价中的经销商“水分”。同时，机器生产效率提升将在2025年左右为美国带来22%的成本节约，从而给总体物价指数带来下行压力。据统计，在互联网销售和机器生产密集的数码行业，相关产品价格近10年来年均跌幅超过10%。
新科技革命方兴未艾，正在对全球经济和市场格局产生重要影响，带来国家和企业竞争形态、国际贸易模式、社会分配机制、物价决定因素的深刻变化。以处于新科技革命前端的美国为例，此轮经济复苏过程中，美国国内就业构成、失业率、工资增长、物价水平变化、社会财富分配等均表现出不同于以往的特征，不能排除新科技革命在其中发挥了一定的作用。随着新科技革命不断进展、社会代际更新递进，需要对新科技革命带来的潜在和长期经济、社会影响保持密切关注。
（作者系本报特约财经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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