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真的比聪明更重要吗？

最近朋友圈很多人都在说一句话：善良比聪明更重要。

这是世界最大电商公司Amazon创始人Jeff Bezos（杰夫·贝索斯）在普林斯顿大学2010年毕业典礼上的演讲题目，全文得到了微信之父张小龙的推荐，最近张小龙在一次公开演讲时又提到了这篇文章，『善良比聪明更重要』被更多人所知，成为2015年年度金句之一。

在微信产品设计之中张小龙用『善良比聪明更重要』来指导微信团队，避免做出一些看上去很讨巧却给用户下套的过度聪明设计——这在互联网太常见了，所以张小龙说『善良比聪明更重要』有一个上下文环境，就是『对产品人来说』。更准确的意思自然是说产品人在设计产品、对待用户的时候，善良比聪明更重要，在别的场景是否适合，张小龙没说。

贝索斯说这句话也有上下文的，具体大家可以去看原文，贝索斯在演讲中还提到『选择比天赋重要』，这被许多人关联起来就解读成『善良比聪明更重要，因为善良是一种选择，而聪明是一种天赋』。

『善良比聪明更重要』，嗯，听上去确实挺有道理的，所以很多人都开始信奉这句格言。但我发现，就像所有的金玉良言一样，人们总会将其用在自己需要的地方，哪怕断章取义。

在知乎上有一个叫做『童瑶』的大V诈捐之后，被骗的许多人都自我安慰说『善良比聪明更重要』，我善良，那个叫做童瑶假扮成淑女的抠脚大汉只不过耍点小聪明而已。

这句话让很多人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借口，被欺骗了还是心安理得，因为自己更『善良』。对于自己不聪明的行为，人类又一个很好的借口，我善良啊！所以再也不怕被人骂傻X了，我傻X又如何？我傻，却很善良。

在百度贴吧事件出现之后，一堆人又开始拿这句话去批评百度：善良比聪明更重要，技术本来没错，关键是看如何使用——在不久之前的快播事件时，人们刚刚支持完王欣的『技术双面性』，至于王欣是善良更多，还是聪明更多，倒没人去讨论。我相信以后出现类似的企业行为时，还会有人这样去要去一家企业：善良比聪明更重要啊！

但问题是，善良真的是属于企业的品格吗？

肯定有人要说墙外的Google了。但Google不作恶只是Google践行的价值观而已，善良并非属于企业的词，我们不能期望某家企业一夜之间就有了道德，而且还要考虑到企业管理层流动进而价值观被影响，乔布斯和斯考利时期的苹果不就判若两人吗？我们应该将企业当做一个没有人性的商业机构，设立严密的游戏规则来约束它们，并且不断完善这套游戏规则——可能是舆论监督可能是法律法规可能是行业公约，而不是去期待企业变得善良。正所谓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往远了说，善良比聪明更重要让许多人放弃了去聪明，去思考，去努力，并且，说『善良比努力更重要』貌似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西洋人凭借着大炮和鸦片这样的『聪明』伎俩，让自以为善良本分的中国人吃尽了苦头。如果在洋枪洋炮兵临城下还在自我安慰着善良比聪明更重要，今天恐怕也轮不到中国年轻人去Facebook说服TD了。如果善良真的比聪明更重要，善良的朝鲜人民哪里还会在聪明的金家王朝统治下，过着世界最具幸福感的生活呢。

在中国人传统理念中，人天性是善良的，所谓人之初、性本善。照此逻辑来看，善良是绝大多数人，聪明却是属于少数人的。所以很多人已经被『善良比聪明更重要』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故人谦逊会说自己不聪明，比如『恕在下愚钝』，但很少有人会主动说自己不善良——善良的对立面是邪恶、恶毒、狠毒，乃至麻木这样的中性词，都没人愿意加到自己身上。所以人们在心理上本来就很重视『善良』这个品格，相反对于一些聪明的做法反而会有『刷小聪明』『自作聪明』这样的鄙夷。或许正是因为此，『善良比聪明更重要』一出，便被大量中国人奉为警示格言吧，这只是隐藏在骨子身处的价值观又一次被激发而已。

聪明与否，现在可用工具来量化，比如智商测试，或者通过行为表现出来，现在还有类似于《如何发现身边聪明人》《如何让孩子更聪明》的心灵鸡汤。善良则是内心深处的选择，一个人是否善良，无法量化、测试和优化，尽管人们很多时候会受到或者对他人进行道德审判，但结果往往是不准确的，而且你坚果有人买一本《如何做一个善良的人》这类书吗？所以，善良跟聪明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一个是上脑，一个是走心，并不应该放在一起比较，谁更重要并无答案。

生活中还有许多类似的金玉良言，如果不结合上下文来看，不结合实际场景来思考，很容易被误导。比如前文提及的贝索斯所说的『选择比天赋更重要』，以及我们喜闻乐见的『能力比学历重要』『选择比努力重要』『生活比事业重要』『健康比金钱重要』，这些论断几乎都经不起推敲，而且它们很可能本来就不应该被放在一起比较，这就好像很多人会被逼着回答『老婆和老妈同时掉进水里先救谁』这样的问题一样，最终会发现这是徒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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