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俊宇
“大家都上过科学课么?”,陈征身着一件深红色棉袄,单手插兜,微微颔首,向山西吕梁栗家庄乡南垣村寨小学的几十名学生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一群孩子用稚嫩的声音回答,“上过”。
“你对科学什么印象呢?”陈征再抛出另外一个问题。
无人回答。
陈征自己直接作答了,“白胡子老爷爷,穿着白大褂,拿着各种各样的烧瓶、烧杯、搅拌棒……”。
陈征很有镜头感,说到白胡子老爷爷时用手虚握下巴,说到白大褂时则是略微躬背。这些动作让在孩子面前显得很亲切。
镜头感是常年和舞台导演合作的结果。他在台下“偷师学艺”,知道了不少技巧。
身为80后,陈征并不是“白胡子老爷爷”这种形象的“科学家”。
短视频平台上,他盘着双腿、露出袜子、席地而坐,用一把锤子、一根筷子、一瓶矿泉水完成了一个物理学经典平衡实验。这个视频两天时间获得了40万点赞量。
陈征颇为惊喜,称之为“天上掉馅饼”——这是他睡前半小时临时拍的一个视频。当时他状态极为放松,纯粹是“玩”的心态。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作为北京交通大学物理国家级实验教学示范中心教师,他还有一重身份是,“科普工作者”。陈征2000年进入北京交通大学,接连完成光学专业本、硕、博学位,后又进入北京交通大学光学工程博士后流动站。
陈征擅长把复杂问题简单化,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向公众传播。他不断将实验融入各式媒介中,试图用最浅白的方式阐述科学。
他曾用“我为科学争流量”这七个字阐述自己“爱折腾”的原因。
一
“爱玩的知识网红”
这场陌陌主办的“给乡村孩子的科学课”上,陈征面前不仅是这十二名学生,还通过直播为全国22个省市自治区、150所乡村小学的上万名学生带去了一堂科学科普课。
这位“多面手”头顶博士帽,在大学课堂里为学生上课,还频繁上央视,做舞台剧,策划科普展馆和活动,玩短视频。
有时你很难说清楚,他的定位到底是什么?
在大学物理课堂上,他喜欢兜兜转转,讲讲哲学、历史,尽量和学生拉进距离,但他坚信“快乐学习在逻辑上行不通的。学习一定是在非舒适区。”
在陌陌科学课讲坛上时,他反对“高台教化”却也一本正经,用不疾不徐的姿态娓娓道来。孩子看着他手上那些实验工具,眼神放着光。
在短视频平台录制视频时,他有时会席地而坐,用轻松而愉悦的状态还原了一个个实验,把原本高深的物理理论通过简单的方式阐述出来。
在《当诗词遇见科学》这本他写给一对儿女的书籍中,他又成了一个“不入流的诗歌爱好者”,通过物理的方式讲诗歌。
他并不喜欢把自己定位科学家,因为不是“有顶博士帽就能自称科学家”。
陈征被大众媒体称作是“知识网红”。在学术界,这并不是一个正向的词汇,他对此并不否认,也勉强接受了这样一个评价。他也为自己学术研究不够出色而遗憾。
在走出大学,面向中小学生和社会公众时,他更愿意把自己视为“科普工作者”,“网红在科普领域是个正面名词。科学传播本质上就是传播。”平时在和其他科普工作者站在一起时,他对“网红”二字又没那么排斥。
他给幼儿园、小学生、初中生、高中生、大学生、研究生都上过课。作为在电视网络上收到追捧和认可的传播达人,他也曾遭遇过把别人讲到“都睡着”的情况。
在他的身上充满了混搭、矛盾、纠结的状态,但这恰恰展现出了他独有的人格魅力——你很难用一个标签去定义他,他足够丰富多元,活得多姿多彩。
新的技术形态对老一代人,尤其是知识工作者的挑战往往超出现象。
陈征并不否认,对他这样搞科学工作的人来说,手机导致时间变得更破碎了。在做系统性工作之前,他必须“预热”。预热过程往往长达半小时到一小时。
但他愿意折腾。这种折腾的意愿在于“好玩”,他和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不断结识新的朋友,视野也因此开阔。
二
“在花式挨骂中探索”
身为“知识网红”,挨骂是必然的。
打开短视频平台,多划拉几下。赞扬声、疑惑声中也掺杂着各种骂声。
“博士不务正业。”
“说实话我还是没听懂。”
“一个东西讲半天,你千万不要当人民教师。”
但顶着夸赞和谩骂,陈征还是不断坚持发布视频。他一会儿讲理论,一会儿讲现象,一会儿做实验,不断寻找探索科普的最佳方式。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在花式挨骂中探索”。
物理知识原本就相对晦涩。在学术圈,一些传统的科技工作者往往囿于“同仁堂”内,用高深的语言展开高深的对话。
陈征决心走出“同仁堂”,用“一块玩好不好”的心态面对公众。
在通常的理解中,“科学就是知识”。人们一说科学就得多读书。不过在陈征看来,读书可以继承前人的经验,但是不能只读书。他引用一位朋友的话提到,“物理学是用手学的”。
在采访过程中,他运用了一套极为“学术”和“专业”的语言阐述自己的理念:
思辨当然是有价值的。近代科学形成从伽利略开始。探究因果性的那一整套方法论在500年前才逐渐建立起来。实验和实践是近代科学的核心。而在今天,科学定义是在客观理性的态度下,用观察和实验的方法认知世界的实践过程。
语言是存在阶层和圈层的,甚至是一种标榜自我的方式。
陈征举例,在欧洲,拉丁语一度是贵族语言,而当时英语、法语是平民语言。
学术圈用一套严谨的语言展开理论阐述,其实就是在树立门槛,把专业人士和普通小白隔开。然而,跳出学术圈面向公众时,必须要把学术圈语言转化成普通老百姓的语言。
陈征甚至认为,科普或许需要一场白话文运动。
通过既简洁又精准的方式“做两门语言的翻译”。做好科普并不是讲的越多越细越好。相反,减法做得好,可能才是高人。
这种“翻译”的难度是显而易见的。
要想把一门语言翻译成另一门语言,必须同时对这两门语言都足够了解。
每一种表述可能都会不断被人质疑,所以必须不断面对公众,和公众话语磨合。
三
“孩子的灵气无法遏制”
技术革命带来了信息狂潮。
尤其是短视频和社交媒体的兴盛让人们无所适从。源源不断的信息流带来了紧迫感。所有人都在恐慌,如果不抓住新风口,那么就会被迅速抛弃。
每一代人都会有每一代人的环境。
对60后而言,翻阅书籍是最舒服的信息接触方式。对80后而言,互联网上冲浪是相对闲适的状态。对00后而言,手机和视频可能则是他们的本能。
在这种环境下,不同区域之间的教育差距在逐渐拉大——陈征作为一名科普工作者的同时,也在不断推动教育变革。
为了推动科普落地,陈征积极参与了北京市小学语文课与科学课联合备课——在他看来,语文和科学密不可分,因为语文教育绝不仅仅是文学教育。语文教育的核心实质是逻辑教育——文理学科之间的内在联系需要在早年培养。
他用了“大自然的AB面”这个主题——他在语文老师和科学老师有关“竹子”的课程中发现,课程前半节逻辑完全相同。后半程语文老师谈托物言志,而科学老师开始谈科学观察——作为诗歌爱好者,他认为诗词和科学是观察大自然的两个不同角度。
这些年来,陈征不断游走于各个城市,他发现由于知识面、阅读量各方面的原因,一些贫困县、甚至北京的远郊县与海淀西城之间的孩子存在着肉眼可见的差距。
然而,一次在山西汾阳上课时,他请一个小女孩上台,那孩子眼里边冒出来的光和北京的孩子没有太大的差异——孩子的求知欲是本能,灵气无法被遏制。
在短时间难以解决师资问题的情况下,陈征希望通过直播的方式,一定程度上缩小教育差距。这也是他之所以愿意参加陌陌“给乡村孩子的科学课”的核心原因。
在“给乡村孩子的科学课”中,陌陌邀请了和陈征一样十家顶尖自然科学研究机构的专家学者,通过直播的方式为乡村科普教育,缩小城乡科普教育资源不均的鸿沟。
一根网线悄然把北京一线城市的优质素质教育资源送进了乡村小学。
在陈征看来,这些年扶贫工作有明显的成绩,至少在中国绝大多数地区,即便是贫困县,互联网、液晶屏、触摸屏、电子板这些现代化多媒体教学设施基本是齐备的,通过多媒体的方式拉近城乡孩子的距离,对教育资源的均衡提供一种有益的补充,这是完全可行的。
对陈征这样的爱折腾的“多面手”而言,24小时似乎并不够用。他也清楚,自己在生活、科研、科普三者之间的平衡似乎没那么好。
“科研上似乎没那么理想,这确实使人郁闷。但反过头来说,获得公众的认可,有几十万粉丝,各个行业都有朋友,这个就是我的得。”
陈征对此看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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