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小视频背后的传媒大变革

8月22日，山东省枣庄市两名未成年女孩模仿网络短视频教程自制爆米花意外引起爆炸。在这起意外中，13岁女孩周哲不治离世。9月10日，涉嫌被模仿的知名博主“办公室小野”发长文对此事进行了回应，表示愿提供帮助并配合调查，并对相关短视频账号进行无限期停更整改。

在互联网上，虽然这起悲剧引发了不小的争议，但基本事实其实已经比较清晰。这是一起多方面原因共同发酵导致的悲剧：当事人因其年幼无知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疏于监护的家长承受了丧女之痛，短视频主播没有尽到危险警示义务，相关短视频平台在内容审核上存在疏忽，而有关部门对网络危险视频的监管也有待健全。各种因素相遇，悲剧于是发生。

周哲的意外离世是个偶然事件，但在其背后又有某种或然性。可以假设，如果倒退十年，在传统媒体时代，悲剧发生的可能性当会低很多。因为在那个时代，媒体尤其是视频媒体内容绝大多数均出自机构之手，拥有一套严密的监管审核流程，像“自制爆米花”这种有一定危险性的视频一般都会打上“请勿模仿”的字样，甚至有些内容在制作流程中就已被“扼杀”，无法与受众见面。但在社交媒体时代，人人都是博主，人人都能当网红，数以百万级的主播其内容发布高度自主、随意，他们很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还要承担危险警示义务。

但即便“办公室小野”在视频中打上“请勿模仿”，主播虽卸则，是不是就能阻止悲剧的发生呢？这仍非问题的本质所指。应该注意到，在社交媒体时代，尤其是短视频媒体流行之后，其内容对受众吸引力较之传统媒体时代大大增加。短视频更能够在短时间内刺激受众大脑，产生快感，再加上基于大数据的精准算法推荐，令主播们绞尽脑汁的流量驱动内容生产机制，以及移动端随时随地方便收看，这种前所未有的超强体验很多成人甚至都以“上瘾”来形容，更何况身心发育尚未健全的儿童？

新媒体威力巨大，这是科技进步的体现，，但同时也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一些负面影响，这就决定了各大短视频平台必须严尽监管之责。平台是内容推送到大众视野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事实上，从十年前微博诞生之日起，中国互联网业的新媒体内容监管团队就一直在壮大之中，但其力量主要集中在非法、敏感信息的审核上，而周哲事件的发生，也提醒相关平台应建立机制，倾注更多精力于未成年人保护。

事实上，周哲的悲剧仍是发生在技术进步与监管滞后这一对长期矛盾的大背景之下。由于技术的进步，我们正在经历一个内容成千百倍繁茂的媒体变革大时代，这必将倒逼内容监管与平台监管的大进步与大变革。

于平台的内容监管而言，挑战在于面对瞬息万变，千人千面，以流媒体为主的内容，如何做好实时监控，从机制上防范危害性内容的产出与流转。鉴于海量内容的现实，目前人工实时审核流媒体内容耗费巨大，而机器审核技术上并不完善，期待有人工智能等新技术上的突破。于有关部门对平台的监管而言，其难点则在于如何能够既维护社会整体利益，又不伤害作者的创造力，以及平台经济的活跃性，也不陷入一放就乱，一管就死的窠臼。

好消息是，今年8月国务院办公厅刚刚发布了《关于促进平台经济规范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其明确了对包括短视频平台在内的平台经济之监管原则，其中提到要持续深化“放管服”改革，围绕更大激发市场活力，聚焦平台经济发展面临的突出问题，创新监管理念和方式，对平台经济应实施包容审慎监管，科学合理界定平台责任等平台监管原则。相信在监管机制健全，权责进一步明确之后，对短视频平台的规范化运营将起到促进作用，类似周哲悲剧出现的概率也将减少。

本文是为《新京报》撰写的9月17日社论，见刊文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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