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银消费金融大败局：中国首家消费金融公司是怎样跌落的

新金融琅琊榜独家：北银消费金融何以沦落至此？这家贷款余额超过200亿元的消费金融公司，究竟造成了多大的窟窿？而在当前迅猛扩张的消费金融行业，北银消费金融的溃败，真的只是个案吗？文|董云峰本文首发于零壹财经网作为中国第一家消费金融公司、曾经的国内最大的消费金融公司，北银消费金融出身显赫，在早些年的辉煌之后，近年来却走向了乱象与失控，如今深陷困境，令人叹息。2010年3月1日，北银消费金融有限公司正式揭牌。北京市市长郭金龙，商务部副部长姜增伟，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苏宁，北京市常务副市长吉林、副市长程红等出席揭牌仪式。2014年9月25日，在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和西班牙首相拉霍伊的见证下，北银消费金融公司与全球知名的桑坦德消费金融公司签署深度战略合作协议。在此之前，桑坦德消费金融公司出资3亿元战略入股北银消费金融。2017年9月1日，北京银监局公布了对北银消费金融公司的行政处罚信息，这是有史以来监管部门对持牌消费金融公司开出的最严厉的一张罚单。北银消费金融被罚900万元，总经理、两名副总经理及一名业务负责人均被处罚，其中两人被禁业。在北银消费金融遭受监管严厉处罚的同时，10家持牌消费金融公司的中期业绩于近期陆续披露，其中9家公司业绩大涨，与北银消费金融同期开业的中银消费上半年净利润6.45亿元，同比增长192%；后起的招联金融上半年营业收入22.97亿元，同比增长2602.35%，净利润5.41亿元，同比增长982%。根据北京银行财报披露的信息，2016年北银消费金融给北京银行带来了4.76亿元的权益损失，目前该行持有北银消费金融的股权比例为35.29%，据此估算，北银消费金融在2016年很可能出现了巨额亏损。眼下无疑是中国消费金融市场的黄金时代，作为中国第一家消费金融公司，在其他持牌机构和新兴互联网消费金融公司高歌猛进之时，北银消费金融却跌落了——它曾是国内最大的消费金融公司，资产规模大于行业其他三家公司资产规模总和。新金融琅琊榜还发现，在2015年和2016年，北京银行向北银消费金融拆出资金分别达到44.9亿元和153.6亿元，余额分别达到21.8亿元和67.4亿元，此举很可能违反了同业拆借的限额规定。北银消费金融何以沦落至此？这家贷款余额超过200亿元的消费金融公司，究竟造成了多大的窟窿？而在当前迅猛扩张的消费金融行业，北银消费金融的溃败，真的只是个案吗？01史上最严厉罚单北银消费金融到底犯了什么事，遭受北京银监局如此重罚？刊登在北京银监局网站的处罚公告显示，北银消费金融的贷款和同业业务严重违反审慎经营规则、并超经营范围开展业务、提供虚假且隐瞒重要事实的报表、开展监管叫停业务等，相关责任人为宋文昌、袁耀璋、顾弢、尹峥。北京银监局处罚公告据北京银监局公告，北银消费金融的上述违法违规事实违反了《个人消费贷款管理办法》第四十二条、《中华人民共和国银行业监管管理法》第四十五条、第四十六条、第四十八条。按照《个人消费贷款管理办法》第四十二条，北银消费金融很可能涉及：发放不符合条件的个人贷款；将贷款调查的全部事项委托第三方完成；超越或变相超越贷款权限审批贷款；授意借款人虚构情节获得贷款；对借款人违背借款合同约定的行为应发现而未发现，或虽发现但未采取有效措施等。北京银监局责令北银消费金融改正，并对其给予合计900万元的行政处罚；对宋文昌给予警告并处50万元罚款的处罚；对袁耀璋给予取消10年的董事、高级管理人员任职资格，禁止2年内从事银行业工作的处罚；对尹峥给予禁止12年内从事银行业工作的处罚；对顾弢给予警告并处20万元罚款的处罚。公开资料显示，宋文昌为北银消费金融总经理，他曾任北京银行办公室主任、行长助理兼零售业务总监；袁耀璋与顾弢均为北银消费金融副总经理，其中袁耀璋来自台湾，曾任北京银行信用卡中心总经理，更早时任职于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尹峥应为北银消费金融大兴分公司业务经理。这并不是北银消费金融第一次被罚。2016年6月30日，北银消费金融曾因违规发放贷款等问题被北京银监局罚款150万，引起行业哗然。02从辉煌到巨亏作为中国第一家消费金融公司，北银消费金融也曾有过高光时刻，2015年底以来却遭受监管重罚和巨额亏损。我们从北京银行年报可以管窥一二。据北京银行2011年年报，当年北京银行深化与北银消费金融的全面业务合作，联合推出定制化产品，业务触角进一步延伸，为客户提供多种综合金融服务。据北京银行2012年年报，当年北银消费金融“经营发展状况良好”，其消费贷款余额突破19亿元，客户突破4万户。年报称，北银消费金融公司消费贷款余额实现高速增长，显示消费金融的巨大潜力。2013年，北银消费金融进行增资扩股，引进了包括全球知名的桑坦德消费金融公司以及联想控股和万达集团在内的 9 家股东，注册资本金从3亿元增至8.5亿元。此次入股涉及投资总额为9.9亿元，溢价高达1.8倍，是当时国内消费金融公司引进股东家数最多、入股比例最高、涉及金额最大的一宗交易协议。此后，北京银行持股比例降至35.29%，桑坦德消费金融持有20%。据北京银行2013年年报，当年北银消费金融“经营发展状况良好”，并且为北京银行带来了1.18亿元的收益。从这份年报开始，北京银行再没有披露北银消费金融的具体业务数据。2014年，北银消费金融发行了国内首支消费金融公司资产证券化产品。北京银行2014年年报继续称“该公司经营发展状况良好”，并通过北银消费金融获得收益1.12亿元，持有的股权账面价值升至6.26亿元。北京银行2015年年报仍没有披露有关北银消费金融的业务数据，持续“该公司经营发展状况良好“这一口径。北银消费金融这一年为北京银行贡献了1.69亿元的收益，北京银行持有的股权账面价值上升到7.95亿元。2016年，形势急转直下。北京银行2016年年报显示，这一年北京银行持有的北银消费金融股权账面价值大幅缩水至2.97亿元，比当年投入的3亿元资本金还要低，而北银消费金融不仅没有带来收益，还导致北京银行出现了4.76亿元的损失。在这份年报里，对于北银消费金融的具体业务情况，北京银行没有说一个字，连以往的“该公司经营发展状况良好”之类的套话都没有了。03“拉人头”骗贷乱象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令北银消费金融在2016年栽了个大跟头？成立之初，北银消费金融发展不温不火。数据显示，开业一年，截至2011年2月28日，北银消费金融累计发放消费贷款6532万元，贷款余额为5696万元。从2011年开始，北银消费金融逐渐进入高速扩张阶段。据《金融时报》2014年4月报道：截至2013年年底，北银消费金融公司贷款余额接近60亿元。据《金融时报》2015年12月报道：截至2015年9月末，我国消费金融行业市场总额510多亿元，贷款余额460亿元。其中，北银消费金融公司，截至2015年11月末，公司贷款余额近200亿元，累计发放贷款超350亿元。这意味着，以贷款余额计算，北银消费金融在持牌消费金融公司中的市场份额超过43%。看起来，一直到2015年，北银消费金融都在蓬勃发展。北京银行年报的财务数据亦显示，2013-2015年，北银消费金融连续三年盈利。浮华背后，乱象逐渐显现。从2015年开始，社会上针对北银消费金融的投诉和举报越来越多，最终引发银监部门介入。根据网络公开信息，许多受害者声称，他们在不知情或者被欺骗的情况下，被中介公司从北银消费金融申请了消费贷款，也就是“拉人头”贷款，此后被北银消费金融追债，乃至央行征信被影响。 时至今日，网络上相关帖子并不鲜见。举例来说，一名受害者在北银消费金融百度贴吧发帖称，“手续只需一张身份证，其他资料全是假的就能贷款20万，钱到账就被转走，现在逾期已经上征信。希望北银给个说法，被骗的留下联系方式。”2016年5月28日，《中国经营报》报道：北银消费金融与一些中介公司合作拓展客户，部分合作公司借此从北银消费金融违规套取资金，贷款客户并非实际资金使用人，资金用途和去向不透明。2016年6月30日，北京银监局网站发布处罚公告，第一次正式揭露了北银消费金融的经营乱象，而作出处罚决定的日期是在2015年月2日。公告显示，北银消费金融存在以下违法违规事实：变相突破监管规定发放贷款；贷款管理存在严重问题，造成个人消费贷款用途不真实，部分资金被挪用；无合理理由和充分证据的情况下上调贷款风险分类，资产质量严重不实。综合公开信息，这些中介包括国创控股、中宇慧通、鼎信投资、新晋开元、金管资产等多家机构，它们被指“骗取贷款人信息，违规放贷，买人头，顶名放贷，几百亿资金进入担保公司使用，给贷款人造成黑名单”。另有举报者声称，北银消费金融纵容中介公司违法开展业务，以及部分内部员工与中介公司存在勾结。对此，2015年以来，北银消费金融有限公司多次在官网发表声明，称有不法分子冒用公司名义招募代理、开展非法金融活动。04百亿资金拆借之谜除了“拉人头”骗贷，新金融琅琊榜发现，北银消费金融的同业拆借业务，很可能违反了监管规定。据北京银行财务报表，2015年，北京银行向北银消费金融拆出资金44.9亿元，期末余额21.8亿元；2016年，北京银行向北银消费金融拆出资金153.6亿元，期末余额67.4亿元。而到了2017年上半年，北京银行向北银消费金融的拆出资金下降到了7.76亿元，期末余额为5亿元。为什么北京银行对北银消费金融的拆出资金在今年上半年骤然大降？究其原因，很可能是违反了《消费金融公司试点管理办法》第二十三条规定：消费金融公司同业拆入资金余额不高于资本净额的100%。在2013年的增资扩股之后，北银消费金融注册资本8.5亿元，实收资本12.9亿元，按照该公司的经营情况，该公司资本净额不可能暴增至67.4亿元的水平，这还是假定北银消费金融没有其他同业拆入的前提下。那么，问题来了，这样一笔明显违规的同业拆借业务，真的和北京银行没有关系吗？另一个疑惑是，北银消费金融这两次被处罚，其违法违规行为发生之时，该公司法定代表人、董事长均为严晓燕。不过，尽管这次总经理与两名副总经理均被重罚，严晓燕并没有受牵连。据公开资料，严晓燕是一位资深银行家，早年在工商银行工作近20年，1996年起出任北京银行副行长，2002年起升任行长，一直到2013年去职。她还曾担任北京市十二届人大常委、中国金融学会常务理事。自2013年从北京银行退休之后，严晓燕一度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北银消费金融，屡屡在公开场合和媒体为该公司发声。今年5月，北京银监局核准北京银行南昌分行行长胡宝全接任北银消费金融董事长，自此严晓燕正式退休。关于北京银行和北银消费金融，最新的一个细节是，据北京银监局网站披露：2017年8月25日，北京银监局党委书记、局长苏保祥会见北京银行党委书记、董事长张东宁一行，“听取北京银行参与投资设立有关子公司风险处置情况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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