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20岁的声音。”
在今天播出的《奇葩说7》第18期里,肖骁在后台看到马东采访时对着镜头讲述,“我特别期待看到00后们的样子,他们是《奇葩说》未来的样子。”这一季最年轻的选手陈小雨只有18岁,虽然只在舞台上短暂停留,但她的表现受到了很多观众和老奇们葩的认可。
对于很多看着《奇葩说》长大的老观众而言,第七季的变化是巨大的,辩题变得更加生活化和接地气,老奇葩也越来越少。
7年迎来送往,选手在变、内容环境在变、观众审美也在变,但对于米未而言,能将一档节目持续做到7季,不是因为跟得上变化,更应该知道的反而是“何为不变”。
米未导演组经过7年的实践总结,在内部已经达成了一种绝对共识:综艺产品首先是向用户传递正向情绪价值,这种正向情绪价值所带来的幸福感,也是娱乐内容产品应该有的价值。观众看节目不是来学道理的。
米未从上到下也认可一种更加务实的目标,在这家公司的5-10岁间,要成为一个稳定的、头部的、能持续生产优质头部内容的综艺厂牌。联合创始人牟頔将其总结为“内容的长期主义”。
傅首尔在这期节目中动情地说,“很多人问我《奇葩说》是个人赛还是团队赛,我在去年终于想通了,《奇葩说》是一个接力赛。”
从烈度很高的犀利辩题到温暖动人的情感辩题,从形而上的哲学思辨到鸡毛蒜皮的日常琐事,这场《奇葩说》的接力赛仍在继续。
老友赛就像这场接力赛的标志。赛至中场,《奇葩说》未来将往何处去?新老奇葩如何顺利交接?娱乐资本论与米未联合创始人牟頔,选手傅首尔、小鹿、姜思达等人聊了聊。
老奇葩要对抗审美疲劳,新奇葩要融入环境
对于不同阶段的选手来说,《奇葩说》有着不同的意义。
对于从第一季开始就陪伴着节目走过的老奇葩们来说,奇葩说“是个家一样的地方”,孩子从家里长大,一一离开,但没关系,总要常回家看看。阔别许久的姜思达将自己和奇葩说的关系总结为,“互相惦念,偶尔相见”。
对于参加了四季的中生代奇葩傅首尔来说,不同的人来到《奇葩说》会呈现出不同的样子,像是爬一座山,有人爬完了,有人还在半山腰继续向上爬。很多人来到这座山,完成了自己的人生转折点,这里“是个很奇妙的地方”。
对于第一次参加的新奇葩小鹿来说,《奇葩说》是一个可以表达自己观点的“有意义的节目”,她希望“把一些道理用段子的形式分享出来,提供更多看世界的角度”。
在今天播出的老友赛中,肖骁喊话“要让大家看到奇葩说本来的样子”,的确,节目当年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老奇葩们的表现在一定程度上为其“定了调”。到了今年海选,导师对黄执中说,“80票以下你就输了。”观众对老奇葩的期待值更高,只要没达到期待,好像就是在退步。
姜思达认为,“老奇葩们在不拿出新的本事被大家认识的时候,审美疲劳太正常了。甚至来得已经很晚了。”傅首尔更是直言,“在这个舞台上,没有人能够战胜审美疲劳。”
不仅仅是观众的审美疲劳,傅首尔发现,自己也在面临越来越多的创新上的挑战。“奇葩说的辩题内核是相通的,说完亲情、爱情、友情,所有关于情感类别的观点都讲完后,发现自己对世界的看法也就那么多,到最后发现每个辩题曾经都说过。”
每个来到这里的新奇葩,都要面临如何融入节目环境的问题。小鹿十分敬佩老奇葩们对节目的情感,“比如黄执中是那种能把自己所有的点都分享给别人,然后他自己再重新想的人,他不是假装的,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希望这个节目好看,《奇葩说》已经彻底融入他们的人生里了。但是我作为一个第一次来的新人,能感觉到,但也不太懂,其实还是觉得有点羡慕。”
傅首尔也曾体会过这种感觉,“我刚来的时候,有时候在台上听老奇葩说他们之间的情感和故事,会有点带入不了。但到了第二次第三次,慢慢建立起感情后,就会开始不一样,会有一种很强的归属感。”
意识到观众可能会没有共鸣后,老奇葩们开始有意规避讲述私人情感的部分,但《奇葩说》对他们造成的影响或许是深远的。“《奇葩说》是一个很有魔力的节目,他像一个母体,会把每个人吸收进他的身体里,如果你愿意被吸收的话,就感觉你会一直带着《奇葩说》的烙印。”小鹿说。
老奇葩“下班”,新奇葩如何成功接力?
老奇葩在面临着与节目的“七年之痒”,告别,已经成为节目需要面对的常态。
七年间,姜思达的心态变化经历了“从觉得自己可有可无,到觉得自己值得被喜欢,再到觉得自己可有可无”的过程。他在意的不再只是一场比赛的输赢,而是希望能够持续创造出作品。
在参加这一季之前,傅首尔就从心态上把这一季定义为自己在奇葩说的谢幕演出。经历过辩手的人生体验后,她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斜杠中年,去迎接更多新的挑战。“我自己更想要成为一个出色的作家和编剧,享有自己的作品。”
傅首尔提到贾玲和《你好,李焕英》,“就像贾玲把小品变成电影,我希望将来也能把自己曾经打动过别人的卡段,变成电视剧和电影。5分钟已经不能满足我了,所以我会进行人生新的探索和突破。”
老奇葩陆续“下班”后,新奇葩的接力问题迫在眉睫。
适应这个舞台是需要时间的,傅首尔认为,一个选手的成熟至少需要经历两季,她第一次参加的是第四季,在第五季才得到爆发,还有在第五季时来到这个舞台的詹青云,也是在第六季时才获得了更爆炸性的认可。
傅首尔看到今年新奇葩们的表现,感到这是一个接力的过程,“如果说只有那么几个人,这节目早就没有了,正是因为不断有新鲜血液,它才会一直活下去。所以哪怕我们心中再留恋,再不舍这个舞台,我认为适当的时候都应该把接力棒交给别人。”
选人是《奇葩说》始终要面对的问题,牟頔告诉娱乐资本论,在第三、第四季时,“每次问导演团队最大的困难是什么,回答都是没人了,再也不会有新的好的辩手了。”但到了第七年,牟頔最大的感受是“我们对于这个事情的恐惧消失了”。
解决方法是寻找加培养。一是选角团队经历过几年的实践,总结出了一本几百页的Bible,对于“去哪里找到可培养的人”已经越来越清晰。于是在这一季开篇,观众看到了从“千人海选”里涌现出的各种各样鲜活的人。
牟頔认为千人海选的模式对于新奇葩来说也是非常好的正反馈,新奇葩可以建立起“我是从1000个人里被挑中的48个”的自我认知,信心和信念感是不一样的。“大家的气场跟上一季比都是有变化的,站在台上都不憷,就是因为顶着千里挑一的光环在,会有一些底层的自我暗示是说我是厉害的,我是可以的,这也是一个很微妙的化学反应。”
第二,导演团队也有了基础理念的变化,从“奇葩是天生”的,转变为“奇葩是成长起来的”。于是从第六季开始,米未开始做“模辩赛”,在真正比赛之前,找一两百位线下观众,就在米未一楼的孵化中心,让新奇葩先进入比赛的场景历练。
今年的新奇葩子寅,原本是名程序员,在真正上舞台录制被观众看到之前,已经从去年的5月到11月经历过无数次导演见面会、观众见面会、模拟赛,通过这样的方法,新奇葩建立起自信,也能找到跟观众互动的合适方式。
此外,新奇葩还会直接跟老奇葩面对面进行开杠训练,内容导演组也会对选手们的发言提出调整意见。“这些事情让《奇葩说》是一个接力赛成为了可能,而不是每天就说怎么找不到人,还是把问题拆解,变成可执行的方法,这个事是重要的。”牟頔说。
米未“向内”,做内容要奉行长期主义
新老奇葩接力的背后,是《奇葩说》对成为一档长寿节目的渴望。
为了延续节目的生命力,在不断培养新人之外,这七年来《奇葩说》在内容上也做了很多改变。比如,备受外界诟病的辩题变化。不少观众觉得,《奇葩说》的走向越来越保守、越来越安全,也有第一季就参赛的老奇葩告诉小娱,“我们其实是遇到了一个最好的年代。”
但牟頔并不觉得保守是一个坏词,“很多人看到保守这个词觉得有贬义,我觉得保守其实是一种更难能可贵的思维方式,它至少不盲从,有时候保守反而需要更多的内在力量去坚持不变的东西。”
“很多人觉得米未是一家创新型的公司,但其实米未是一家偏保守的公司。”牟頔和团队都很喜欢皮克斯,“在我心里,其实皮克斯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保守的公司”,它四年才出一部续集,作品当然是好的,但“它的好不只是因为大胆和创新,还因为它知道不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做第一季时求的是爆发,它那个时候就是要求新、求变。”牟頔告诉娱乐资本论。但如今表达空间收缩,节目想长期做下去,需要更面向大众、更谨慎。“我们现在求的是在稳定质量之上的,有热度、有讨论度,也有一些社会价值的产品。”牟頔说。
前4季时,《奇葩说》一直被无法对焦的声音所困扰,“当铁粉一直喊着我们不要看爱情题,要看哲学、高大上的命题,要看社会议题,我们就走向了那里。”
但《奇葩说》第四季的数据并不好。团队厘清思路,开始思考,作为一个大众娱乐产品,《奇葩说》要服务的对象是谁?牟頔做出了明确的回答,“我们服务的对象就是最大多数的观众,他们可能是沉默的,未必是在你评论区里一直跟你互动的。”
“周围大概有200个人告诉你《奇葩说》不应该做爱情题,但是有5000万人用脚投票选择了谈爱情题,那你的选择是什么呢?”牟頔说,米未开始经常用一个工具思考,叫做“第一象限逻辑”。横轴是口碑,纵轴是热度,要追求的是那个点落在哪里,跟两条轴的夹角关系。
“我们也并不是希望这200人就完全讨厌我们。所以会做大概75%-80%的生活向的题,但一季总会有2-3个偏哲学的、更深奥的题。但如果反过来,选85%的哲学题和15%的生活题,那跟我们要做一个有社会价值的大众娱乐产品的目标是无法自洽的。”
最理性、最客观的方法是看大数据,大数据和小数据的区别在于,“小数据是用嘴说话的,大数据是用行为说话的。”牟頔告诉小娱,“第七季数据是大幅超出标准线的,我们播到第六周,也就是内容进度的50%的时候,各项数据已经超额完成了70%多。”
这些问题都思考一遍后,如何选择就变得显而易见。“它不是一个简单选择,更不是你作为一个粉丝的选择,也不是简单听几个观众的声音,就能做出的选择。它是一个做了7季的节目,最后得到的答案是最平衡的,最适用的。”
牟頔提到前不久上映的电影《心灵奇旅》,团队成员看完后都十分感动,它讲了一种很普世的价值——生活本身就是意义。这跟米未想要传达的理念不谋而合,“世界各地的创作者在这样一个时间阶段都开始去探寻内心的部分,这个变化可能是巧合,但也挺有意思的。”
在这样的心态下,第七季辩题走向生活化,也成为了一种必然的选择,“我们提炼出来的第七季的一个内在主题——生活就是最重要的意义,这些内在的东西,反而可能比原来那些完全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脑洞题,对我们来说价值更大。我们也越来越觉得,原来那种很烈的话题、很刻意追求犀利表达的阶段可能过去了。”
这种向内的探索和反思是从2018年开始的。那一年,米未所有人过得焦头烂额,非常痛苦,因为第四季后期,数据下滑,团队突然意识到,《奇葩说5》可能要没有了。于是后来的宣传小片中,《奇葩说5》变成一个垂危病人,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时,需要从头到尾的大换血。
除了节目的变化,米未整个公司也在2018年进行了全面收缩。在2015年到2018年间,米未每年都可以做五六档节目,到2018年后缩减为一年只做两档,“这个收缩跟任何外部因素都没关系,源于我们自我的反思,就是不想要在没想清楚的情况下盲目创新、盲目扩张。”
牟頔认为,解决问题本身就是创新,团队不再盲目追求看起来浮华的外在认可,“我们要追求的是内容的长期主义。团队是不是有力量持续地做好的产品,是不是有力量去理性地看待数据、对待用户,是不是能做到不要患得患失,这些能力是内在的,这是真正有价值的事情。”
米未始终要做的,是有社会价值的大众娱乐产品,这也是节目从小众走向大众后,对接力者要提出的更高要求。
《奇葩说》在从“一夜成名”到逐步走向大众的过程中,牟頔和团队都更加明确,“如果你的目标是做一个大众传播的节目,首先必须要遵守大众的规则。”除了选手要更新换代,节目组也在不断的试错中寻找与大众审美相处最合适最舒服的方式。这场接力赛是由内而外发生的。(来源:猎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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