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宫太和殿前的广场上吹《江山无限》,在长江三峡人家风景区的竹筏上吹《山歌好比春江水》,在玉龙雪山的观景台上吹《雪落下的声音》,在嵩山少林寺的牌匾前吹《牧羊曲》……在抖音上,吹竹笛的女博后佳佳是个特别的存在,她既是湖北某高校博士后,也是一名拥有二十多年竹笛演奏经验的“前音乐生”。
这两年,她带着竹笛走遍了大江南北,录视频、做户外直播,从零开始积累了近60万粉丝和超过200万的点赞。直播收入,帮助她缓解了读博带来的经济压力,也使她在濒临放弃时重拾了对小众国乐的信心。
“吹笛子没有用处”
佳佳出生于河南开封,父亲以前是一名中学音乐老师,1986年离开编制,开办了当地第一家钢琴培训机构。五六岁时,佳佳顺理成章开始学钢琴,可惜她不感兴趣,后来只能改练长笛。
学笛子的日子很苦,但在成为抖音主播之前,佳佳几乎没在这件事上获得过现实的回报,无论是物质回馈还是精神鼓励。
从8岁到初中毕业,佳佳每周去老师家上两次课,上课前还得在家练几个小时。小时候静不下,母亲就把她关在小房间里,逆反情绪上来,她差点想把笛子砸了。高一时,佳佳决定走音乐这条路,父亲便托各种关系找到了中央音乐学院的笛子大师戴亚。那时从开封到北京得坐十二个小时的绿皮火车,买不到卧铺票,父女俩就坐硬座,怕一夜不睡,第二天上课精神不好,两人就在座位底下铺层报纸睡觉。到了北京,两人在音乐学院后门的早餐店等老师,有时老师忙,他们就得从早上六七点一直等到下午三四点。
就这样,每月两次往返开封与北京,佳佳整整坚持了两年。准备艺考时,佳佳每天把练的时间延长到八小时,晚上怕扰民,她就跑去龙亭湖边练,冬天太冷,她经常冻得手指通红。
那时佳佳一心要去音乐学院,无论付出多少,她都心怀希望。然而事与愿违,这些努力都没被看见。中央音乐学院竹笛专业只有两个名额,佳佳知道自己希望渺茫,只好改考其它音乐学院,可不同的学校有不同的师承传统,最后,佳佳只能以河南省艺考第二名的成绩进入河南师范大学读音乐表演专业。
学校在省内知名度尚可,但与佳佳原先的期望确实相去甚远。系里甚至没有专门教竹笛的老师,佳佳只能时不时再去北京找戴老师上课。那时她想参加《星光大道》,但被节目组拒绝了。“擅长笛子不行,得会唱歌。”
接二连三遭受打击,佳佳失望了。“就觉得吹笛子没有用处,除了想走艺术加分这条路的学生,我在现实生活中也没有遇到一个吹竹笛的人。所以就觉得不如放下吧,就把它当爱好。”在这之后,佳佳读研、毕业留校又出国读博,有五六年时间,她几乎没有吹笛子。如今回忆那段日子,佳佳说:“如果没有抖音,我的一生可能也就这样了,像很多人一样,练了童子功,但由于一些原因,才华不被赏识,就慢慢被消磨掉了。”
(2020年8月,佳佳(右)与昆明民族村的民间艺人交流。)
“笛子不再是考学工具,而是生命的一部分”
佳佳将生活重心放到了学术上,2019年,她到湖北某高校做博士后,同时兼任另一所高校乡村振兴学院的副院长。就在这个当口,抖音进入了佳佳的视野。起初,她完全是玩的心态,及至2020年年初武汉爆发疫情,她被隔离在家,才真正开始考虑用抖音做点什么。
虽然不再研究竹笛,但从大学开始,佳佳就断断续续给父亲培训班的小孩上竹笛课,后来出国、搬到武汉,这件事就中断了。疫情期间所有人都赋闲在家,佳佳就想,是不是可以将课堂搬到线上呢?
为了便于传播,她尽量吹粉丝喜闻乐见的通俗歌曲。《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女儿情》、《神话》、《五百年桑田沧海》……佳佳逐渐发现,恰恰是抖音的平民性给予了她空间。“正因为抖音的大众属性,我才敢吹吹笛子,毕竟我们普通人做音乐就是为了表达感情,为了传递大家都能感受到的东西。”
2020年1月底,已经积累了一万多粉丝的佳佳决定开直播。然而,这个选择却遭到了曾在政府工作的母亲的质疑。“他们对网络主播有误解,像我们做才艺主播的,靠的是真正的才艺,只是把线下的音乐会搬到了线上而已,看音乐会是不是要买门票?直播间还更好些,可以自由选择,不想买门票也没问题。”佳佳说。
佳佳的粉丝数很快涨了起来。2月中旬,一条讲“竹笛十二个孔”的视频火遍全网,粉丝数暴增到十万,当天的直播间人数在二十分钟内冲到了1000。
为了“做出点东西给大家看”,佳佳做了十多场名为“国乐文化之旅”的户外直播。开封龙亭大殿、少林寺、清明上河园、昆明滇池、大理洱海、上海外滩……每次出行,光设备就得塞整整一个电梯。不过好在母亲终于认可了佳佳抖音女主播的身份,有时甚至还成了得力助手。有次佳佳在开封龙亭湖畔演奏《花桥流水》,为她拍摄的就是母亲。
佳佳希望能有更多人认识民乐并从中得到慰藉,就像她一样,不再将竹笛当作考学的工具,而当作生命的一部分。“抖音点燃了我对音乐的希望,因为它对每个主播都是公平的,主要你能发光,它就会给予你机会。以后观众可以忘记我,只要他们记得我的笛声就好。”佳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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