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来又出事了。
12月11日,最新的消息传出,据外媒报道,蔚来汽车在北美总部再度裁员141人,这是蔚来在美国进行的第三轮裁员。
国内的裁员工作也已进行多轮,融资停滞、资金链收紧、CFO谢东萤等高管接连离职,蔚来早已陷入一场危机。
而在危机来临之前,总是一片风和日丽。
时间回到2018年的一个夜晚,李斌坐在会议室中央,100多名从全国各地来到上海总部的员工围坐在一起,摄像机在直播这场为时近4个小时的会议,实时传输到其他员工的手机屏幕上。在这场会议上,李斌提到了蔚来的换电站策略,他举了国外一家明星创业公司的案例,该公司曾率先推广换电技术,却最终由于资金链断裂而失败。
“但是,我们不会因为钱的问题而发愁”,李斌语气坚定且自信,资金充裕的蔚来,并没能预见到即将来临的风暴。他笃定,没有200亿,新能源造车无法烧出一个未来。
那时候,站在聚光灯下的蔚来是资本的宠儿。
2017年年末,在那场造价不菲的发布会上,李斌身着一身深蓝色西服,站在五棵松体育中心,宣布蔚来第一款量产车ES8正式上市,台下坐着蔚来的投资人。京东、百度、红杉……56家蔚来的投资方几乎占据中国资本市场的半壁江山。
结束车型介绍之后,李斌提高了声音分贝,“Enjoy the show!”,他邀请Imagine Dragons梦龙乐队出场。音乐声起,他们唱着《it’s time》,此刻的蔚来似乎也迎来了一个最好的时代。
“这是一群人在做一件有梦想的事”,曾经自己创过业、在互联网行业摸爬滚打多年的员工张羽觉得,这件事情有可能改变汽车行业的未来。
但在急速奔驰之中,这辆火车,逐渐偏离最初的方向,开始变得失控。
一位员工在晋升为部门主管三个月后选择了离开,在提到往事的时候仍然无法克制情绪,他觉得公司在偏离最初吸引他来的那个“idea”,慢慢变成了“一帮不专业的人在试着做专业的事儿”。
对于大幅度地裁员,他们并不感到惊讶,并认为这场大裁员还不够彻底,应该来得更早、更猛烈一些,该动刀子的没动,“太仁慈了”。
他们将症结直指中层管理者,很多人“能不配位,管理混乱”。有员工多次找HR反映公司存在的问题,但对方也无能为力,给出的答案永远是,“公司现在处在增长阶段。”
张羽坦言,对于公司的现状,自己已经做了无数次挣扎,甚至给李斌写过信,找部门负责人谈过公司管理存在的漏洞,但是并没有什么改变。
这座用金钱和梦想堆砌出的高楼开始出现裂痕,新能源造车的故事还能继续吗?
人们希望它像曾经命悬一线的特斯拉那样,找到自己的出路。但当下,这条路上已经布满迷雾。
深陷泥潭
裁员的信号很早就发出了。
李雪回忆,蔚来人数最多的时候是在2018年12月,系统显示全球人数大概在10700人左右,到了2019年年初,人数已经降至9800多人。
来自各个部门的小范围缩减,像是一件华丽衣服的角落里开了一根线,并未引起太大注意。蔚来在今年3月也作出回应“裁员是假象”。
4月,蔚来被爆已裁减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圣何塞的北美总部和研发中心的50名员工,及旧金山办事处的20名员工。5月,蔚来取消硅谷的两个办事处并解雇了70名员工。
一些变化是悄悄发生的。
最早进入蔚来的时候,李雪等一线员工们的出差标准是每人1500元左右的酒店,两人一间则可以住3000元一晚的酒店,“这个费用基本上可以满足你订五星或者超五星酒店”,出差之前并不需要打申请,“直接订机票走就行”。除此之外,每天还有出差补助。一年之后,酒店标准降为750元。
更为明显的举动是对销量的在意。
从没有KPI,到有KPI,蔚来开始“一个月比一个月更看重销量”,李雪告诉锌财经,对销量的考核在2018年年中之后开始改革,公司会给销售人员拉排名,细分到接待的用户人数、参加活动的次数、试驾人数等多个维度。
但惨淡的销售额相比持续巨亏的现状是杯水车薪。据蔚来财报显示,2019年第一季度共交付3989辆ES8,交付量出现了50%的下滑。
12月5日蔚来汽车公布了最新交付数据,二三季度相比第一季度交付量有所提高
8月22日,李斌发内部信承认了裁员的发生,并将继续缩减2500人。一个月之后,蔚来发布了2019年第二季度财报,营业净亏损同比扩大83.1%,至32.858亿元。此时的蔚来,相比去年巅峰市值的119亿美元,市值已经蒸发超90亿美元。
如今的销售考核标准已经变得更加严格,据李雪了解,“如果这个月你没收上来多少大订(大额定金),那整个月的绩效就要被全部砍掉。”
续命资金链何时到来仍是未知数。今年5月,蔚来曾宣布与亦庄国投签订框架协议,并接受对方的百亿投资,但如今仍未落定;湖州市吴兴区的超50亿元融资,也已告吹,吴兴区外宣办在接受媒体问询时表示投资风险过大,已经停止洽谈。
寒冬,让人想起曾经春光明媚的日子。
“那时候我们觉得能改变世界”
叹气,长时间的沉默。电话那一头,张羽在脑海里搜索着合适的词汇,他生怕说错了什么,伤害到这家年轻的公司。
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他回忆起最初加入蔚来的时刻。
“我待的小团队是用很开放的方式去追求技术的”,张羽在2017年12月加入蔚来,他所在的部门是研发团队当中的一个分支,他来的时候,这个部门才刚刚成立,“是一个从0到1的过程”。
据他介绍,在蔚来,除了销售团队、服务团队、行政团队,剩下的就是研发团队,而研发的分支非常庞杂,蔚来所看中的“三电技术”,电池、电机和电控是三个分别独立的研发团队,除此之外,还有车机硬件、自动驾驶、车控研发等。
那时候,张羽一周工作六天半,有时加班到凌晨。
早期的工作气氛和状态令他们难忘,他们相信蔚来所描绘的那个愿景,并在一步步靠近。“蔚来最早的这些人里面,如果不是强制让你走,或者不是别家给出了非常高的薪资,当时基本上是挖不走的”,李雪告诉锌财经。
加入蔚来之前,李雪在奔驰工作六年,在玛莎拉蒂工作两年,蔚来的崭新概念吸引她离开了传统车企,在这个新行业里做一次尝试。
在传统车企的时候,她发现有很多的车企都在试图转型。传统主机厂主要是授权经销商模式,真正和用户产生直接联系的是经销商,并掌握用户的一手数据。而这些传统车企想要尝试脱离传统经销商的模式,去做主机厂直营。
那时候李雪心中有一个对于汽车直营模式的构想,进入蔚来之后,令她感到欣喜的是,“发现蔚来比我想象得要更全面,他们真的在这么做了。”
彼时,新能源造车正在掀起一场热潮。据不完全统计,从2015~2017年,国内有超过200家新能源汽车生产项目落地,行业涌入超万亿元。在威马、拜腾、小鹏、理想等一众造车新势力品牌当中,蔚来的中高端定位直接对标特斯拉,让其成为最受瞩目的新星之一。
“那时候觉得蔚来特别牛,是能改变世界的”,李雪感叹。
2017年年底的那段时间,是所有员工的荣誉感汇聚在一起的时刻。11月,蔚来位于北京东长安街东方广场的线下体验店——NIO House正式开业,这是蔚来全球首家用户中心,标志着蔚来正式进入市场。
这块年租金达8000万的黄金地段,曾经是奥迪北京品牌中心,新旧交替在当时某种程度上也颇具意味,一个新时期或许就要来临了。
开业后的一周,东方广场店内“基本没有下脚的地方,人山人海,要看车的话,要排队排三圈”,李雪见证了东方广场店的从无到有。在门店内,她经常会碰到前来参观的投资人,甚至一些石油公司、传统车企公司、经销商公司的负责人。
为了接待前来参观的投资人,蔚来内部有一个专门的接待小组,他们精通各国语言,以便与来自各国的投资客进行初步沟通。
何森曾经是接待小组的一员,据他介绍,投资人来到之后,会先带他们在公司“转一圈”,讲解“七大主题”,即每一块业务的工作。
参观完公司之后,小组成员会讲解一个70页的PPT,从愿景到构架为投资人进行初步描述。“频率大约是一个月两次”,何森在职期间,曾见过麦肯锡的老板、奔驰中国区VP、丰田中国大区VP等人前来参观。
资本持续注资,他们为这家公司带来了巨大的关注度,还有日益增长的野心。
“为了上市,蔚来急招了近万人”
用金钱买时间,似乎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现在回过头去看那个时刻,张羽很难评判公司作出激进扩张打法的对错。“用钱买时间,因为要把很多东西快速铺起来,要做到第一梯队,作为头部玩家要打出来,就必须抢占这个时间点。”
在这个时间点上,中国已经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汽车消费国,政府推出了减免购置税等优惠补贴政策,以推动新能源汽车发展。国内新势力造车公司数量剧增,一片混战,外企也开始垂涎这片市场,2018年7月,特斯拉宣布将在上海建厂,10月,以9.73亿人民币摘得上海临港1297.32亩工业用地。
传统车企也开始进攻新能源市场,除了吉利、广汽、北汽等品牌之外,宝马、奔驰、保时捷等车企也开始打造高端新能源车型。
“要抢时间,就不会太精细化地去做一些事情”,张羽告诉锌财经。
上市是最为关键的节点,在上市前夕,大规模的扩张开始了。
2018年5月开始,蔚来的步伐开始冲刺,最为明显的特征是员工总数在短时间内的增加。
李雪注意到,在那段时期,蔚来汽车联合创始人、总裁秦力洪在企业微信里发公开信的次数更为频繁,内容常是公司新加入的员工人数,“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发一次,最少二十多人,最多几十人或上百人”。
“我经历了蔚来最黑暗的扩张时期,什么人都能来,一锅粥一样”,何森2017年来到北京分部,那时北京团队只有十几个人,2018年8月底,已经达到了300多人。与此同时,蔚来在全球范围内都在扩增兵马,“可以说蔚来为了上市,在全球急招来有近万人,国内至少有四五千人。”
李雪印证了这一说法,她加入蔚来的时间比何森晚几个月,2017年冬天的员工总数大约4000多人,到了2018年年底,人数已经过万。
赛跑线上的枪鸣声很早就响起了。
2018年1月底,秦力洪就宣布“全面升级和加速城市布局”计划,将进驻二十二个城市,并在这些城市建立“蔚来中心”。选址大多在一二线城市的地标性商业中心,租金不菲。
林静云是蔚来在成都销售团队招的第一批员工,曾在互联网大厂工作,来自吉利汽车和宝马的两位管理者负责组建成都团队,到了2018年年中,成都分部已有两三百人。
在快速扩张人马的阶段,高昂的回扣让猎头打给应聘者的电话总是很热情,这一时期,大部分跳槽进来的员工都拥有都高于行业水准的薪资。
公司内常流传着:6倍工资挖来的法拉利32岁的市场总监、蔚来70万年薪的职级在苹果年薪只有45万。
“拿钱砸你,砸到你服为止,大部分人都挺服”,在李雪看来,蔚来为了实现在短时间内的扩张,高薪挖人成了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在上市前夕,数据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这段时期,蔚来对数据变得格外在意,包括交付数据、满意度数据、员工数据、注册数据以及APP每天登录数据等。
“上市之前的一段时间,蔚来在疯狂地招聘售后、交付中心的人。那段时间交付中心的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甚至到凌晨一两点,感觉就是为了应付当时的交付量,其实这些车可以慢慢交付出去的”,李雪提到,为了促成用户的交付,公司可以派专车接送,甚至可以把车运到用户家去,在家里做交付。
急剧扩张和飞增的数据如同一个精美礼盒,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一刻。
2018年9月12日晚21点,蔚来成功登陆美国纽交所,在美国主板上市,成为中国新能源汽车赴美上市第一家。印有蔚来LOGO的蓝底幕布,缓缓升起,悬挂于纽交所门口。
这场赛跑终于得以喘息。“当上完市之后,这些赶数据的事,公司就告诉我们要收一收了,也没有说要杜绝,但告诉你说要把重点放在其他地方了”,李雪告诉锌财经。
在这面胜利的旗帜背后,扩张期带来的问题也开始浮现。
“拿两三万的工资,做沏茶倒水的工作”
拥有高学历、多年互联网大厂经历的林静云,在蔚来门店内,主要将公司的“一套话术”讲给客户,带着客户沏茶、做咖啡、洗杯子。。。。。。“这是一个大学毕业生或者实习生就可以做的事情,公司一个月给你两三万,你就做这个事情,你会觉得你的价值是什么?”,林静云身边很多优秀的同事,“进来一两个月就离职了”。
何森也曾做过驻店销售,一天工作9个小时。“从来没加过班,没有什么压力,而且整个氛围不是在工作,而是觉得这份快钱很好挣。”
那时候,因为还没有交付,每天店内的客流量并不多,何森介绍,客流每天平均500人,多一点的时候有700人,“70%的人只是路过,还有人带着孩子觉得车真大,照张相。”
但店内的人工配置每天至少有10个人,且进店不对非会员开放之后,客流更少。“一天做五杯咖啡,这是我的工作量。”何森说。
在快速扩张的泡沫里,他们也成了泡沫的一员。
人力成本却居高不下,根据蔚来披露的财报显示,蔚来人均人工成本超过50万元,其中研发人员人均人工成本超过80万元。
但这些高薪聘请的管理层,却成了多位员工眼中的症结所在,他们向锌财经提到,蔚来的管理问题主要集中在中层管理人员上。
“城市端的城市总经理拥有较大权利,在这个城市里,所有把控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也就是说这个城市发展得好不好,要看城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李雪提到,蔚来在城市端注册公司的注册人一般都是该城市的城市总经理。
但在蔚来内部,派系林立。“三个派系,特斯拉系的员工占70%,苹果系占25%,剩下的是一些来自零售行业的人”,林静云表示,当时像她这样从互联网大厂来到蔚来的人并不多。
这个崭新的行业里,容纳了从各个领域进入的人。据何森介绍,后期包括酒店、航空、英语教育领域的人也加入了进来,“从零到一,就是一个东拼西凑的过程”,但在公司内部,并没有一个相对完善的管理体系,因此在不同的派系内,有领导会更重用他们带来的“兵马”,占山为王的现象并不罕见。
在张羽看来,如此庞大的一个团队,都是不同的人在用不同的经验去组建的,要让它产生团队效能,是很难的一件事。
内部忧患的同时,高层也迎来了多次变动。
2019年7月,软件副总裁庄莉离职,她曾带领团队完成蔚来软件从0到1的过程;8月,联合创始人郑显聪“退休”;CFO谢东萤离职,他曾是协助蔚来融资和上市的重要人物。
“每一次组织架构大的变动都会影响很多人”,张羽提到,后来庄莉和李斌,“观念其实不太合,后面她也不怎么管事了”,庄莉走后的接管人也并没有真正渗透到研发的方方面面。
一直争当“做最努力的那个人”的李雪,业绩排名前几位,但直到她离开,她想要得到的肯定也并没有出现。
“不停地交定金、退定金”
由于没有整车生产资质,且需要三年时间申请,蔚来选择与江淮合作,由江淮工厂代工。
何森曾跟随秦力洪参观合肥江淮工厂,“是在一个厂房的一角来完成的,70%来做江淮的车,30%是蔚来的生产线。”
同样参观江淮工厂的李雪告诉锌财经,“就好比有六条跑道,只开了两条,并没有火力全开的情况下,还有库存,说明产能是够的,但订单量不够”。在传统车企,若订单增长量够不上产能的爬坡速度,此时的企业便很容易陷入亏损状态。
交付一万辆,这是李斌与小鹏汽车何小鹏曾立下的一个赌约,但把车卖出去并不容易。
为了促成更多订单,蔚来的策略首先是吸引用户进店,秦力洪给每个店铺都订下了办免费活动的次数硬指标。
这造成蔚来的销售费用居高不下,2018第三季度,蔚来研发投入为10.2亿元,销售及管理费用为16.7亿元,与上一季度相比增加了74.6%。
但最终转化成的购买者并不多。林静云发现,有大量客户交定金的同时,也有大批退订,“每天都在不停地交定金、退定金”,即便后来去核心商圈做展位,也并没得到太大改善,“到后期差不多50%~70%的退订率,真正转化成大订的车主很少。”
今年8月25日,蔚来推出不限次数终身免费换电服务,在降低成本的同时,免费换电无疑又增加了一笔巨大的成本开支,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刺激销量的方法。
对于车企来讲,一个棘手的问题在于,若没有长期的、大量的订单需求,与供应商的价格谈判便很困难。据了解,传统车企在产品生命周期内,零部件价格每年都能做到10%左右年降,但对于订单量较少的新能源车企来说,很难做到这一点,这也是需要资本持续烧钱输血的原因之一。
借助生产低线产品为主的江淮来造蔚来的高端车型,一直是被诟病的一点。但蔚来在尽力打造自己的优势,99.46%的铝制车身在行业内首屈一指,研发上的高投入也显示出了要做中国版“特斯拉“的决心。
用户服务是蔚来已经建立起的壁垒,多位员工向锌财经提及,“蔚来的服务的确在行业内是最好的,随叫随到”,他们会为每位用户建立一个独立的群,数十名人员为一个人服务。
这为蔚来赢得了一批忠实用户,虽然员工有购车优惠政策,“但是其实占比很小,几百辆而已。”张羽告诉锌财经。
如何更方便快捷地充电一直是电动汽车的痛点。特斯拉曾在2013年发布换电技术,即在90秒内完成电池更换,以解决充电问题,但目前,这一方案已经被特斯拉放弃,取而代之的是充电桩,外界猜测与资金收紧有关。
但蔚来仍旧采用的是建换电站的方法,并计划到2020年在全国建设超过1100座换电站,投放超过1200辆移动充电车,这将是一笔巨额投资。
对于换电的决策,林静云告诉锌财经,“之前负责能源的老大说过一句话,特斯拉的电池管理系统续航里程更好。虽然我们的电池系统不如特斯拉,但是我们用笨办法,可以换电,换电之后,客户对电池的衰竭是没有感知的,就像加油一样。”
营收不足、成本扩增、续命资金未到,这座华丽的大厦,终于摇摇欲坠。
“活下去”
更为严峻的考验在于,2019年以来,这片造车热土开始转冷。
今年政策收紧,补贴退坡,对于依赖于政府补贴的新能源汽车来讲,影响较大。车企的质量问题也引来了质疑,蔚来、威马等车企出现自燃事故。直接影响的是销量,中汽协最新数据显示,今年8月,新能源汽车产销分别完成8.7万辆和8.5万辆,比上年同期分别下降12.1%和15.8%。
另一方面,造车新势力还面临着传统车企和国产特斯拉的巨大的威胁。大众、奔驰、宝马、奥迪等传统车企正在加速电动化转型,特斯拉也将在年底投产。
蔚来面对的诸多问题,也同样存在于其他新势力造车当中,张羽觉得,整个行业都存在很多问题,而人们对于这个行业的质疑,都涌向了蔚来。
他曾经在公司楼下的闸机口和李斌擦肩而过,挂着工牌的他还没反应过来,李斌就朝他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低调、内敛、没有架子是大多数人对他的评价,很多员工称他为“斌哥”,他总是穿着蔚来的工装或者一身西服。
“希望能尽自己的能力让蔚来活下去”,每当蔚来相关的负面新闻在车主群里传播的时候,张羽会在群里发红包,以中断“刻意黑”们的聊天,前后自掏腰包花了6万块,但他并不觉得这件事儿有多么“壮烈”,他买了两辆蔚来汽车,希望以这样的方式维护着最初吸引他到来的那个梦。
在蔚来之前,张羽曾经换过十多份工作,从前在察觉公司出现问题的时候,就赶紧“跑路了”,但这一次,他希望自己能一直待下去。他不希望真正喜爱蔚来的员工最后选择了离开,但遗憾的是,“这样的事已经开始发生了。
成功的可能性有多高?
在李斌的妻子王屹芝知道他最初的创业构想时,曾这么问过他,李斌回答,“大概5%吧”。
在驶向这5%的可能性的过程中,不断涌入的金钱和欲望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头温和的巨兽在飞奔中渐渐变得失控,在抵达终点之前,无人知晓结局。
(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
(责编:郝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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