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恩被抓背后弥漫阴谋论 日媒称日产内部政变

戈恩被捕后，他的母国政府财长和法国总统相继表态，这一事件无疑将牵动两国关系。

法国财长布鲁诺· 勒梅尔表示，他的政府“首先关注的是雷诺的稳定性”，法国总统马克龙的表态也接近：“将对这一联盟的稳定性保持高度警觉”。

勒梅尔表示将与雷诺高管开会讨论这起丑闻，但他表示现在谈论替换掉戈恩还为时过早。

但日产汽车CEO西川广人昨天夜里当地时间十点临时组织的发布会上表示，已与三菱汽车CEO进行沟通，并希望建立一个包括两名独董在内的第三方组织，恢复公司治理。

不过在昨晚西川广人的发布后，外界的质疑反而指向了日产汽车本身。

昨晚的新闻发布会，据日本朝日新闻报道，记者招待会由西川广人社长兼CEO独自出席，面对200人以上的报道阵势，进屋时表情生硬，开始就表示会长等人的被捕是“已确认是重大的不正当行为，是公司断断不能容忍的行为。”

而另据日本产经新闻报道，西川社长在记者发布会上使用了“戈恩体制的负面”这一表述，称“必须承认之前权力过于集中在1人手中，必要的情况下需要明确地采取措施。日产讨论将在未来成立第三方委员会，以考虑防止再次发生此类情况。”

对于和雷诺与三菱汽车的关系，西川社长表示：“除去错误是本质，这个时间不会丝毫影响合作伙伴关系”。

他列举了卡洛斯·戈恩的三大罪状：

第一，过去5年中，戈恩明明从日产汽车公司领取了99亿日元（约6亿元人民币）的报酬，但是他却指示部下做手脚，在公司的财务报表《有价证券报告书》中，只写了49亿，隐瞒了整整50亿日元（约3亿元人民币）的收入。

第二，他搞个人独裁，将日产汽车公司建为“戈恩王国”，否定并抹杀日产的传统与尊严。

第三，他居然动用公款用于私人投资。

而在今天亚洲通讯社社长徐静波在其人个公众号波《静说日本》发表的文章《戈恩被捕的另一种隐情》透露的诸多细节，则更让戈恩被调查事件看似蓄谋以久：

“今天（11月19日）下午4时30分，一架从法国飞来的大型客机在东京羽田机场降落。作为日产汽车公司、法国雷诺汽车公司和三菱汽车公司的会长（董事长），戈恩几乎是第一个下飞机，只是没有想到，当他刚刚走下飞机，就上来两位日本人，向他出示了“东京地方检察院特别搜查本部”的证件，直接把他从下机口带走。”

徐静波在文中称，当晚的东京，也弥漫着一种“阴谋说”。

这种阴谋说有两个原因一是强势的戈恩开除了2万名日产员工，埋下了被贬的定时炸弹。而他每年领取高达20亿日元（1.2亿元人民币）的实际报酬引发了日产员工的不满：“杀了日本人，肥了法国人”，这种空气在日产汽车公司内部，已经积聚了许久，只是等待爆发。

其二则是戈恩意图将日产、三菱、雷诺实行合并为世界最大的汽车制造商野心令日本产业界和日产、三菱汽车的员工们感到极大的愤怒与不安，“保卫日本汽车业”，成了日本产业界乃至政界的共识。不排除这一共识，加快了戈恩人生毁灭的进程。

阴谋论的另一个注角是与戈恩一同被调查的还有他的一位法国同事格雷格·凯利，他同时也是日产董事会成员。

这被解读为清除董事会的法国势力。

这一看法似乎也得到了日本媒体的认同。

今天日经中文网发表了《戈恩变节，日产“政变”？》的分析文章。

文中称，戈恩曾带领陷入经营危机的日产汽车实现“V字形复苏”。然而，在长达约20年的长期执政期间，企业内部出现了各种问题。戈恩会长发生“变节”是在就任法国雷诺的会长兼首席执行官（CEO）的2009年之后。戈恩被指少报报酬，正是雷诺和日产均达到巅峰的时期。

文中同时曝出了不少双方在内部管理上的诸多次矛盾与冲突已是颇有时日：

在日产被爆出新的整车检查违规问题的7月上旬，日产经营层忙于应对记者会，而戈恩会长虽然接到了违规问题的报告，但是却没有在横滨市的日产总部指挥平息事态，而是和亲属在西日本的岛上度假。一位日产的高层失望地表示，“（戈恩）觉得自己一点责任也没有。这是哪家企业的会长啊”。

自日产被爆出任用无资质人员实施整车检查的2017年秋季之后，相继爆出新的乘用车违规检查问题。业绩方面，日产在北美和欧洲等主力市场因销售不振而陷入苦战，预计本财年的合并营业利润将减少6%、净利润将减少33%。依靠以削减成本为核心的“戈恩式”重组而复苏的经营也迎来拐点。

“首席执行官西川才是日产是一把手”，在6月26日召开的例行股东大会上，戈恩会长对追究质检违规问题责任的股东，强调西川广人的名字，否认自己负有责任。

在股东大会之后与新任董事的恳谈会上，戈恩也中途离场。

此外戈恩还经常作出令资本合作伙伴雷诺受惠的经营决断。2016年原本基本确定在印度工厂生产日产的主力小型车“Micra”，但最终转移到雷诺的法国工厂生产。11月8日也结合法国马克龙总统访问宣布将在雷诺的法国工厂生产日产新款商用车。

不少声音指出日产的利润被雷诺吸走。雷诺2017财年（截止2017年12月）的合并净利润中，日产的贡献率占到50%左右。最近几年来，雷诺5成以上的利润来自日产。

在日产公司内部，批评戈恩报酬过高的声音也很强。此次戈恩的违规行为以内部举报为发端。

西川在19日晚召开的记者会上，对于此次事件是不是“政变”的提问表示：“我不这么理解”。

在日产方面看来，这位靠大胆的重组措施挽救了日产的“功臣”在执掌日产近20年来，负面行为越来越多。戈恩会长原本计划为纪念雷诺日产开展资本合作20周年，于2019年3月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但是却将在此之前黯然退出日产。

那么在失去戈恩之后，雷诺日产三菱联盟何去何从？日媒分析称：分歧和斗争将激化。

日经中文网在文章中称，兼任法国雷诺·日产汽车·三菱汽车会长的卡洛斯·戈恩被逮捕，由3家车企组成的联盟的经营体制将不得不进行根本性调整。

“将努力避免对3家合作关系造成影响”，日产社长西川广人11月19日晚间在记者会上如此表示。

3家企业的联盟在截至2022年的中期经营计划中提出目标称，使全球销量提高至比目前增长约4成的1400万辆，基于合作的合理化效果提高至约2倍，达到全年100亿欧元。戈恩是一手承担3家企业的联盟从启动到具体合作内容的制定的关键人物，因此将产生巨大的影响。

3家企业的联盟还存在相互持股比率没有过半这一不稳定的因素。戈恩今年6月连任雷诺CEO，任期延长至2022年。据称，法国政府希望加强雷诺在联盟中的影响力，以制定不可逆的框架为条件，批准了戈恩的连任。

就在这之后戈恩被逮捕，3家企业联盟的框架也很可能因此动摇。三菱汽车19日晚间发布了解除担任会长的戈恩职务的方针。雷诺也在同一天表示近期召开董事会会议，预计将决定戈恩的去留。中西汽车产业调研公司的分析师中西孝树分析称，“3家企业的联盟是在戈恩的凝聚力下形成的。其前提瓦解，重组框架的讨论或将出现严重混乱”。

3家企业的联盟的治理机制也很独特。雷诺和日产对半出资、名为“雷诺日产B·V（RNBV）”（B·V在荷兰语中意为股份公司）、位于荷兰阿姆斯特丹的统括公司属于指挥部。是事实上的控股公司，而该公司的一把手正是戈恩。

一位日产资深人士表示，“戈恩将3家联盟的权限集中于自身，形成了没有自己、联盟的经营就无法继续运转的机制”。西川社长在19日的记者会上也指出，“权限过度集中于一个人”。如果戈恩离开，“3家之间的战略分歧和权力斗争激化令人担忧”（分析师中西）。

在日产雷诺联盟，过去主导权之争曾浮出水面。2015年将在法国持有2年以上的股票表决权增至2倍的“弗洛朗热法（Florange Law）”出炉，出现了法国政府对雷诺和日产的经营掌握实质性否决权的可能性。

戈恩此前一直强调在保持3家公司的经营独立的同时、探索加强合作道路的方针。在自动驾驶和电动化等汽车产业发生激变、最为需要3家展开合作的时期，发展为失去领路人的事态。

这篇文章已在事实上道出了日产对戈恩的不满，不过背后更大的争执源于日法两国对于日产控制权的争夺。

当前日产与雷诺属于双方相互持股，相对而言，雷诺是日产的控股方，而法国政府则是雷诺的最大股东。

这其中的矛盾有不少原因与法国政府有关，特别是现任法国总统马克龙。

《每日经济新闻》在今天发表的《好一场夺权大戏！下属告密，日产董事长被抓，法国总统也被惊动》文章中梳理了双方在股权争夺过程中的相互角力：

在2002年雷诺持有日产44.4%的股份之时已实现了对日产的控股，相比其他投资者持股比例最高不超过3.5%，在同年2002年3月，日产获得了雷诺13.5%的股份，不过，雷诺依然是主导者，因为日产手中13.5%的雷诺股份属于没有投票权益的股份。

2014年，时任法国总统的弗朗索瓦· 奥朗德通过了“Florange”法案，该法案允许长期投资者拥有双重投票权，而法国政府是雷诺的最大股东，也就是法国政府在雷诺的股东会和董事会拥有两倍的表决权，在这一法案通过后，2015年4月，时任法国经济部长的伊曼纽尔·马克龙也即现任法国总统将政府在雷诺的持股比例从15%提升至19.73%，法国政府在雷诺的投票权接近40%。

担心受到法国政府的干预日产汽车于是加大了对雷诺的持股，将持股比例提高至25%以上。

按照日本对有关企业交叉持股的法律规定，如果日产汽车对雷诺的持股达到了25%，那雷诺将会丧失在日产43.4%的投票权。

眼看日产毫无退让的意思，法国人只好将双重投票权暂时搁置。

这一事件一度导致两国政府之间关系紧张。

不过事情并未结束。

2017年，在戈恩的倡议之下，雷诺和日产的合并再一次被提上日程。2017年，雷诺-日产联盟发布“Alliance 2022”（“联盟2022”）规划。在这一规划里，戈恩有意让雷诺与日产完全合并。

不过在今年4月份，据日本经济新闻报道，日产汽车CEO西川广人驳斥了日产与盟友雷诺合并的构想，并且在法国政府敦促交易之际强调独立经营的重要性。

西川广人接受访问时表示，他认为两家公司整个合并“没有实益”，反而会带来“副作用”，并称日产试图维持和雷诺及三菱汽车间的三方结盟，致力于提高管理效率。

日本媒体表示，一旦雷诺控制了日产，日本政府或将被惹怒，因为日产拥有很多汽车技术。同时，在2016年年，日产获得三菱汽车公司34%的股份，将其纳入旗下。

作为整合两家车企的关键人物，戈恩被日本媒体认为立场偏向法国政府。

随着戈恩在日本被捕，法国两国政府的较量将在随后的日子中慢慢走上前台。

汽车产业一直被视为工业皇冠上的明珠，汽车工业的兴衰躲不开大国博弈。

那么在引发戈恩被调查的薪酬事件中，戈恩到到底拿了多少钱呢？

日经中文网的报道中称：多年来，戈恩的薪酬一直是日本和法国薪酬最高的高管之一。戈恩担任雷诺-日产-三菱联盟董事长、雷诺首席执行官、日产-三菱董事长等多个职位，获得了大量薪酬。

在日产，他2016年的薪酬约为11亿日元（合1，000万美元），最近一个财年的薪酬约为650万美元。他在雷诺（Renault）拿到了850万美元，三菱（Mitsubishi）拿到了200万美元。在雷诺，他的2017年计划以微弱优势被股东通过，但这是在他同意降价20%之后。

不过徐静波在引述东京法律界人士在电视节目中发表评论认为，戈恩的罪行不只虚报收入，而是如果他挪用公款用于私人投资的事实得以确认的话，那他还要被追究“渎职罪”，其结果将是数罪并罚。

不过戈恩似乎早已知道自己整合雷诺日产并非易事，他曾经表示：“如果我失败了，我就变成哲学家。但如果我成功了，这将是本世纪汽车行业最大的成功之一。”

这世界目前看来确实将少一位商业巨人而多了一位哲学家。只是谁为哲学家贴了一个失败者的标签呢？

(责编：牛建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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